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攒动的人头,更没有红绸高挂。只有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孤零零站着个老婆子。一身浆洗得发硬的黑布褂子,脸皮皱得像揉烂的核桃皮,
两只眼珠子浑浊得如同蒙了层厚厚的翳,直勾勾地盯着轿门。“新娘子,下轿吧。
”声音又干又涩,像枯枝刮过石板。我攥紧了袖口里冰凉的手指,指甲掐进掌心。我叫青娘,
是山外头柳树屯的。爹娘死得早,跟着刻薄的叔婶过活。前些日子,
陈家坳突然来了个远房表舅,说给我寻了门好亲,聘礼丰厚,能让我叔婶一家过上好日子。
我本不愿,可架不住叔婶连哄带吓,说陈家是坳里的大户,嫁过去是享福。大户?
眼前这死寂的村子,这阴森的老婆子,哪有一点“大户”的样子?心沉得像坠了块石头。
我挪下轿,脚下是湿滑冰冷的泥地。那老婆子,后来知道是陈家的婆婆,
也是我未来的“婆母”,伸出一只枯树枝般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冰得我打了个哆嗦。“跟我来。”她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里走。天彻底黑透了。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惨淡的星子钉在墨黑的天幕上。整个陈家坳,死寂得如同坟场。
没有狗吠,没有孩童夜啼,连虫鸣都听不见一声。只有风穿过破败屋舍的缝隙,
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更瘆人的是,几乎每一户人家的窗户!那窗户纸,
清一色都是惨白惨白的,薄得像一层皮。此刻,每一扇惨白的窗纸上,都用浓得发黑的红纸,
贴着硕大的、歪歪扭扭的“囍”字!那红,在惨白的底子上,像泼上去的血,
在黑暗中幽幽地反着光。没有灯火,没有人影,
只有这满村密密麻麻、无声无息的血红“囍”字,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睛,
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我这个闯入者。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这不是成亲,
这分明是……送葬!婆婆拉着我,径直走向村尾一座孤零零的大宅。宅子倒是青砖黑瓦,
比别家气派些,可那股子阴冷腐朽的气息却更重。推开沉重的、漆皮剥落的黑漆大门,
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