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每一次落笔都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指尖悬空,
极力避免任何一丝一毫与书页本身的直接接触。修复工作变成了一场漫长而煎熬的酷刑。
每一次拼接那些焦黑的碎片,都像是在触碰一段凝固的、充满绝望的死亡瞬间。
那些无形的惨叫和濒死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即使隔着厚厚的橡胶手套,
也隐隐约约地试图钻入我的感知。我必须全神贯注,调动所有的意志力,
才能勉强将那些恐怖的“杂音”屏蔽在外。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城市的低鸣。小林进来过一次,送来热茶,
看到我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担忧,但此刻,任何分心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残卷的修复如同拼凑一幅被烈火焚烧又被洪水冲刷过的地狱图景。焦黑的纸页上,
勉强能辨识出扭曲的墨迹,断断续续记录着河工数据、堤坝走向、物料调度……字里行间,
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仿佛执笔者早已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毁灭,
字迹都透着一股力透纸背的疯狂。当最后一片残破的纸页被小心翼翼地归位、粘合,
整册《河工纪要》终于显露出它勉强完整的身形时,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攫住了我。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椅背,带来一阵阵寒意。我几乎要瘫软下去。就在这时——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响动,从刚刚合拢的书册中传出。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夹在书页深处,此刻终于挣脱了束缚。我的心猛地一紧,
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只见从那刚刚拼合完毕的、布满焦痕和蛀洞的书页缝隙里,
悄然滑落出一小片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织物。它薄如蝉翼,
颜色是一种极其古旧、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昏黄。绢布?我屏住呼吸,
戴上更薄的文物处理手套,用特制的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片织物夹起,
轻轻展开在另一张干净的白宣纸上。昏黄的绢布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