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盒子停了。
屏幕亮起，血红色的字，像个恶劣的玩笑。
【游戏开始，每层楼，你们需要投票淘汰一人。】
他们尖叫，崩溃，然后，开始寻找最弱的羔羊。
那个穿西装的精英，用“大局为重”的逻辑，试图主导一切。
那个哭泣的女孩，用眼泪博取同情，手指却悄悄指向别人。
每个人都在演戏，每个人都想活。
他们不知道，我靠看穿谎言吃饭。
你们想玩投票游戏？
1
电梯猛地一震。
灯光，“滋啦”一声，灭了。
周围瞬间响起女人的尖叫，还有男人压抑的咒骂。
我扶住冰冷的金属墙壁，稳住身形。
应急灯亮起，昏黄的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像鬼。
电梯里，连我一共七个人。
一个油腻的中年胖子，衬衫崩开了扣子。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的表看着就贵。
一对年轻情侣，男孩把女孩死死护在怀里。
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香水味呛人。
最后，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
“怎么回事？电梯坏了？”中年胖子喘着粗气问。
没人理他。
西装男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去按紧急按钮。
没反应。
他又去按开门键。
也没反应。
数字显示屏一片漆黑。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每个人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滴”的一声。
漆黑的显示屏，亮了。
不是楼层数字。
是一行血红色的字。
【欢迎来到‘升天’游戏。】
【规则一：电梯将逐层上升，共计十三层。】
【规则二：每到达一层楼前，你们有五分钟时间，投票选出一人，被淘汰者将被‘清理’。】
【规则三：若五分钟内无法产生票数过半的淘汰者，或出现平票，则……随机清理一人。】
【祝各位，游戏愉快。】
死寂。
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几秒后，那个被护在怀里的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清理？这是恶作剧吧！”
浓妆女也崩溃了，尖叫着拍打电梯门：“放我出去！救命啊！”
只有西装男，鸭舌帽，还有我，没动。
我盯着那行字，大脑飞速运转。
这不是恶作剧。
电梯的震动，通讯的失灵，还有这诡异的规则……
这是个封闭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环境。
在这里，规则，就是天。
“都别慌！”西装男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很有力，“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他扫视了一圈，像个领导在开会。
“这肯定是什么真人秀或者整人节目，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中年胖子抹了把汗，附和道：“对对，张总说得对，肯定是谁在搞鬼！”
他好像认识这个西装男。
西装男，张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鸭舌帽身上。
“这位朋友，从上来到现在，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过去。
我看到，鸭舌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张总继续施压：“大家看，他最可疑！穿着打扮，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他按了什么东西！”
“不是我……”鸭舌帽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恐惧。
“不是你？那你把帽子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是谁！”张总步步紧逼。
这就是人性。
出现危机，第一反应，就是找一个“异类”，把他推出去，当成所有问题的答案。
因为指责别人，比解决问题，容易多了。
“我们必须先团结起来，把这个最可疑的人控制住！”张总振臂一呼。
中年胖子第一个响应，作势就要去抓鸭舌帽。
那对小情侣也露出了认同的表情。
只有浓妆女还在哭。
我冷眼看着。
“等等。”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种环境下，足够清晰。
张总看向我，皱了皱眉：“你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是，”我指了指显示屏，“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5：00”
“4：59”
“4：58”
血红的数字，像催命符一样跳动。
“我们现在争论谁是鬼，没意义。”我说，“有意义的是，五分钟之内，我们得选出一个人。”
“不然，就是随机死一个。”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同仇敌忾”。
对啊。
规则才是重点。
找不找内鬼，都得死一个。
张总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知道，我把问题的本质，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不再是“我们”和“他”的矛盾。
而是我们七个人里，谁该死的矛盾。
“那你的意思呢？”张总盯着我。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说，“既然是投票，那就得有个标准。”
“比如……对社会的贡献度？”
我话音刚落，中年胖子的脸就白了。
那对小情侣也紧张起来。
张总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兄弟说的有道理。我是宏远集团的副总，这次是去谈一个上亿的项目，关系到几百个员工的饭碗。”
他说着，看向中年胖子。
胖子立刻说：“我、我就是个开小饭馆的……”
小情侣里的男孩也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是大学生……”
浓妆女擦了擦眼泪：“我是做直播的……”
现在，压力又回到了鸭舌帽和我身上。
张总看着我：“你呢？”
“我？”我笑了笑，“无业游民。”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鄙夷，轻视，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张总的笑容更明显了：“那么，这位朋友呢？”他再次看向鸭舌帽。
鸭舌帽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青春痘的脸，眼神里全是恐慌。
“我……我刚找到工作……在送外卖……”
好了。
一个无业游民，一个外卖员。
社会的底层。
在“贡献度”这个标准下，我们两个，成了最显眼的羔羊。
张总满意地看着这个结果，他像个法官，准备宣布判决。
“既然如此，为了大家，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我想，我们应该做出一个理性的选择……”
他的手，慢慢抬起，准备指向我和鸭舌帽中的一个。
倒计时，还剩两分钟。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张总，我刚想起来一件事。”
“你刚才说，你是宏远集团的副总，是吧？”
他愣了一下：“是，怎么了？”
“宏远集团……”我摸着下巴，像是在回忆，“我记得，上个星期，刚刚爆出财务造假，股价暴跌，董事长都跳楼了。”
“一个快要破产清算的公司，你这个副总，还能谈什么上亿的项目？”
“还是说，”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谈的，是你自己怎么卷款跑路的项目？”
2
我话音刚落。
整个电梯的空气，都凝固了。
张总脸上的从容和自信，瞬间碎裂。
取而代जिए的是震惊，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什么人？”
“我说了，一个无业游民。”我摊开手，“平时就喜欢看看新闻，特别是财经版的。”
中年胖子，就是那个叫张总“张总”的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看看张总，又看看我，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那对小情侣和浓妆女，看张总的眼神也变了。
从之前的崇拜和信服，变成了怀疑和警惕。
“你看，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我对着大家说，“一个快破产公司的副总，他的‘社会贡献度’，怕是负数吧？”
“把我们所有人的身家加起来，可能都填不上他亏空的窟窿。”
“这样的人，我们留着他，是等着他把我们也卖了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扎在张总最痛的地方。
他建立起来的权威和光环，被我三言两语，剥得干干净净。
“你血口喷人！”他终于绷不住了，声音变得尖利，“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告我？”我笑了，“好啊。等我们能从这个鬼电梯里出去，我随你告。”
“但现在，”我指了指屏幕。
倒计时：1分20秒。
“我们得决定，谁先下去。”
局面，瞬间逆转。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现在成了被告。
中年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立刻和我划清界限，指着张总说：“张总……不，姓张的！原来你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你多厉害！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他情绪很激动。
我瞥了他一眼。
不对劲。
他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一种秘密被揭穿的恐惧。
张总被他骂得脸色铁青，反唇相讥：“王胖子！你装什么好人！你那饭馆后厨的地沟油，用的比谁都勤快！你也好意思说我？”
“你！”王胖子被戳中痛处，气得浑身发抖。
一场关于“社会贡献度”的审判，瞬间变成了一场互揭老底的闹剧。
那对小情侣往后缩了缩，想离这场风暴远一点。
浓妆女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只有鸭舌帽，依然低着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停。”我再次开口。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看向王胖子：“你开饭馆，用地沟油，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缺德。往大了说，是危害公共安全。”
我又看向张总：“你公司财务造假，坑害股民，这可不是缺德，这是犯罪。”
“一个危害健康，一个经济犯罪。”我环视众人，“你们觉得，哪个更该‘被清理’？”
我把问题，又抛给了所有人。
这一次，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张总。
小情侣里的男孩怯生生地举起了手，指向张总。
女孩也跟着举手。
浓妆女犹豫了一下，看到别人都举了，也跟着举手指向张总。
三票。
王胖子咬了咬牙，也把肥硕的手指指向了曾经的“张总”。
四票。
票数过半了。
张总的脸，一片死灰。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很简单。”我看着他，“因为你刚才，想让我和那个外卖小哥死。”
“你第一个，把游戏规则，变成了人吃人的规则。”
“所以，你被吃，不冤。”
倒计时，还剩10秒。
9。
8。
张总疯狂地扑向我：“我杀了你！”
我没动。
王胖子比我更快，他肥硕的身体像一堵墙，直接把张总撞开。
“姓张的，你他妈给我老实点！”
倒计时结束。
“滴——”
刺耳的声音响起。
电梯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口子。
就在张总的脚下。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掉了下去。
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裂口，又迅速合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电梯里，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都在发抖。
那个女孩，直接吐了出来。
这不是游戏。
这是真的会死人。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显示屏上的红字变了。
【第一层，清理完毕。】
【距离到达第二层，还有五分钟。】
我们，只剩下六个人了。
刚才还团结一致的五个人，此刻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猜忌。
刚才，我们联手，把张总推下了深渊。
那么下一次呢？
下一个，轮到谁？
王胖子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感激，但更多的是畏惧。
他知道，我能轻易揭穿张总，就能轻易揭穿他。
他那点地沟油的破事，根本不够看。
“小兄弟……刚才，谢谢你啊……”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理他。
我走到那个吐了的女孩面前。
她男朋友正紧张地拍着她的背。
“你还好吗？”我问。
女孩惊恐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不好，”男孩替她回答，语气不善，“你刚才……太吓人了。”
“吓人？”我说，“跟掉下去比，哪个更吓人？”
男孩噎住了。
我蹲下来，看着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李倩。”
“你男朋友呢？”
“周凯。”
“你们是A大的学生，对吧？”我继续问。
李倩的眼睛猛地睁大：“你……你怎么知道？”
“你男朋友的恤上，有A大的校徽。”我说，“而且，你刚才说你们是大学生，我猜的。”
周凯的脸色更难看了，把我当成了某种怪物。
“我没别的意思。”我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下一个五分钟，又开始了。”
我指了指屏幕。
新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跳动。
“这一次，我们投谁？”
我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每一个人。
王胖子。
浓妆女。
小情侣。
还有那个一直沉默的鸭舌帽。
我的话，像一道催命符。
刚刚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众人，神经再次紧绷。
王胖子立刻说道：“投……投他！”
他指向鸭舌帽。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肯定有问题！刚才张总就说他可疑！”
他想把第一次没成功的剧本，再演一遍。
把最弱小，最没有存在感的人，推出去。
周凯也立刻附和：“对！我也觉得他很奇怪！一直缩在角落里！”
他害怕我，所以选择攻击一个看起来更安全的目标。
两个男人，达成了共识。
他们的目光，看向浓妆女和李倩，等着她们附议。
浓妆女还在犹豫。
李倩吓得不敢说话。
我看着这一切，觉得有点可笑。
一群乌合之众。
“你们确定，要投他？”我问。
“不然投谁？投你吗？”周凯梗着脖子说，给自己壮胆。
“可以啊。”我点点头，“不过在投我之前，我想先问问李倩同学一件事。”
我再次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李倩同学，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你？”
3
李倩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旁边的周凯也愣住了，他紧张地抓住李倩的手：“倩倩，他胡说什么？什么跟踪？”
李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但她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所有人，我说对了。
周凯急了，冲我吼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我说，“我只是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
“对。”我指了指李倩的脖子，“你脖子上挂着一个哨子，很新，不像装饰品。应该是求救用的。”
“你的手机，一直攥在手里，屏幕是亮着的，停在拨号界面。你很紧张，准备随时报警。”
“还有，从进电梯开始，你就有意无意地躲在你男朋友身后，并且，会下意识地避开某个方向的视线。”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了那个角落。
“那个方向，就是他站的方向。”
我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鸭舌帽。
电梯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了鸭舌帽的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毫无根据的怀疑。
而是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
鸭舌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我……”他嘶哑地辩解，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是你？”我冷笑一声，“那你敢不敢把你的手机拿出来，让我们看看相册？”
这句话，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后退一步，把手机死死地护在怀里，像是保护什么珍宝。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凯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鸭舌帽的衣领。
“是你！果然是你这个变态！一直跟踪我女朋友！”
“我……我没有……”鸭舌帽还在徒劳地挣扎。
“还敢狡辩！”周凯怒吼着，一拳就打了过去。
鸭舌帽被打得摔倒在地，帽子也掉了，露出一张年轻但扭曲的脸。
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
李倩尖叫一声，指着那个手机：“就是他！我好几次都感觉有人在拍我！就是他！”
真相大白。
一个跟踪偷拍女性的变态。
这一次，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
“人渣！”
“败类！”
王胖子和浓妆女也加入了唾骂的行列。
在道德上，这个人，已经被判了死刑。
周凯捡起地上的手机，轻易就解了锁——这种人的手机，通常没有密码。
他打开相册，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然后，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相册里，全是李倩的照片。
在食堂吃饭的，在图书馆看书的，在操场散步的……
各种角度，全是偷拍。
甚至……还有些更私密的，在宿舍楼下的照片。
李倩看了一眼，就崩溃地大哭起来。
周凯的怒火，也彻底被点燃了。
他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然后，他像疯了一样，对着地上的鸭舌帽拳打脚踢。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鸭舌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一阵阵闷哼。
没有人去拦。
包括我。
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
看着这个变态，遭到他应得的“报应”。
屏幕上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地减少。
这一次，投票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周凯打累了，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像看着一堆垃圾。
然后，他第一个举起了手，指向鸭舌帽。
“我投他！”
李倩哭着，也举起了手。
王胖子和浓妆女，没有任何犹豫，也指向了地上的“人渣”。
四票。
再次过半。
决定了下一个人的生死。
鸭舌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看着天花板，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你们以为，你们是正义的吗？”
“你们……都该死……”
他怨毒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倒计时，归零。
“滴——”
他身下的地板，裂开。
他就这样，带着诡异的笑容，掉了下去。
电梯，再次上升。
【第二层，清理完毕。】
【距离到达第三层，还有五分钟。】
电梯里，只剩下五个人了。
气氛，比上一次更加诡异。
周凯发泄完之后，情绪也平复了一些，但他看我的眼神，更加忌惮了。
李倩还在小声地哭泣。
王胖子和浓妆女，则是有意无意地离我远了一点。
我成了这个小团体里，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因素。
因为我总能知道他们的秘密。
“好了，现在，安全了。”周凯搂着李倩，轻声安慰。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语气生硬地说：“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
“但是什么？”我问。
“你到底是谁？”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我说过，无业游民。”
“我不信！”周凯说，“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笑了。
“我是不是一般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下一个，轮到谁了。”
这句话，又把所有人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五个人。
下一轮，必须投出一个。
而这一次，没有了像张总和鸭舌帽那样，有明显“污点”的人。
剩下的我们，看起来，都是“普通人”。
那么，标准是什么？
谁来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我。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了这个游戏的“规则制定者”。
我的目光，在王胖子、浓妆女和那对情侣之间，来回扫视。
每个被我看到的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最后，我的视线，停在了那个浓妆女的身上。
她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强装镇定地说：“你……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她语气很冲。
“大家互相了解一下，总没坏处。”我淡淡地说，“毕竟，我们还要一起‘玩游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叫许莉。”
“许莉……”我点点头，“做直播的，对吧？”
“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我说，“你的直播间，叫‘莉莉的秘密花园’，对吧？”
许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4
许莉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剧烈。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怎么知道？你查我？！”
“我没查你。”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惊慌而略显扭曲的脸，“刚才，你拿出手机的时候，屏幕亮了一下，我看到了你的直播软件推送。”
“上面写着，‘您关注的主播莉莉的秘密花园已开播’。”
当然，这是谎话。
我只是在她拿出手机补妆的时候，看到了她手机壳背后贴的二维码，上面有她直播间的名字。
但现在，没人会去在意这个细节。
他们只在意，我又知道了别人的秘密。
周凯和李倩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王胖子则是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个直播间有什么问题。
“知道我直播间名字又怎么样？”许莉色厉内荏地说，“我直播，又不犯法！”
“当然不犯法。”我点点头，“尤其是，像你这种……才艺主播。”
我特意在“才艺”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许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王胖子还是没听懂，憨憨地问：“什么才艺啊？”
周凯在旁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脸别了过去。
他显然是知道的。
看他那表情，说不定还是个老观众。
“王老板，”我好心地给他解释，“你去一些海外的直播平台搜一搜，就知道了。”
“那都是些……需要付费观看，而且内容非常‘精彩’的直播。”
我这么一说，王胖子顿时恍然大悟，看许莉的眼神，立刻充满了鄙夷和猥琐。
“哦——原来是干那个的！”
许莉被我们一唱一和，说得脸面尽失，她尖叫道：“你们胡说！我那是正规直播！我凭本事赚钱，有什么错！”
“没错，当然没错。”我说，“所以，我们现在不讨论对错，我们只讨论，谁该下去。”
我把话题，又拉回了投票。
“一个用地沟油的饭店老板。”
“一对普通大学生。”
“一个靠打擦边球赚钱的女主播。”
“还有一个，一无是处的无业游民。”
我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各位，你们觉得，我们五个人里，谁最‘没有价值’？”
我的问题，像一枚炸弹。
刚刚还站在道德高地上鄙视许莉的王胖子，瞬间哑火了。
因为论起“危害性”，他的地沟油，可比许莉的直播，要大得多。
周凯和李倩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是大学生，未来有无限可能，但“现在”，他们对社会的贡献，确实是零。
而许莉，虽然职业上不了台面，但她至少……在“赚钱”？
这是一个荒谬的，但又无比现实的困境。
当没有了明显的“恶人”之后，价值的评判标准，就变得模糊而混乱。
每个人，都可以被攻击。
每个人，也都能找到攻击别人的理由。
许莉看着沉默的众人，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
她擦了擦眼泪，开始为自己辩解。
“我做直播，也是被逼的！我家里穷，我弟弟还要上大学，我得赚钱给他交学费！”
她开始打悲情牌。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懂什么！”
她说着，恶狠狠地瞪了王胖子一眼。
“至少我没害过人！不像某些人，用地沟油，赚黑心钱！”
王胖子被怼得满脸通红：“你……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了？我至少比你干净！”
眼看，新一轮的互撕又要开始。
而这一次，攻击的焦点，变成了王胖子和许莉。
周凯和李倩，成了安全的旁观者。
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
因为只要战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他们就乐于见到别人狗咬狗。
这就是人性。
永远的利己主义。
倒计时，还剩两分钟。
王胖子和许莉吵得不可开交。
“投她！这个女人伤风败俗！”
“投他！这个胖子心都是黑的！”
两个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而决定他们生死的，是沉默的我和那对情侣。
周凯看了看李倩，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犹豫。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投王胖子，还是投许莉？
从感性上，他们肯定更厌恶用地沟油的王胖子。
但从理性上，许莉的存在，让他们感到不舒服。
一个女人，靠出卖色相赚钱，这挑战了他们的价值观。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开口了。
“我建议，投周凯。”
我的声音很平淡。
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石化了。
周凯，那个一直以李倩的“保护者”形象出现的男孩，那个刚刚还站在安全区的“审判者”。
他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李倩也惊呆了，她下意识地把周凯护在身后：“你为什么要投他？他做错了什么？”
王胖子和许莉，也停止了争吵，震惊地看着我。
他们也想不通。
为什么我放着他们两个明显的“目标”不选，却要选一个看起来最“无辜”的大学生？
“他做错了什么？”我重复了一遍李倩的问题。
“他错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置身事外。”
我走到周凯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从第一轮开始，你就很聪明。”
“你选择攻击最弱的鸭舌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正义感的男朋友。”
“第二次，你看到鸭舌帽的变态行径，更是义愤填膺，好像自己是道德的化身。”
“刚才，王胖子和许莉争吵，你又选择了沉默，因为你知道，无论他们谁下去，对你都没坏处。”
“你很会审时度势，很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立场。”
“但你忘了一件事。”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在这个电梯里，没有旁观者。”
“每一个沉默的人，都在用沉默投票。”
“你以为你的沉默是安全的，但其实，那只是懦弱和自私的表现。”
“而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聪明的懦夫。”
周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被我说中了心事，却无法反驳。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就因为这个？”李倩哭着说，“就因为这个，你就要他死？”
“不然呢？”我反问，“不然，是让那个努力赚钱给弟弟交学费的姐姐死？还是让那个虽然缺德，但可能是一家顶梁柱的胖子死？”
“他们都有‘污点’，但他们，也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而你男朋友呢？他除了躲在‘学生’这个无辜的外壳下，盘算着自己的小利益，还做了什么？”
我的话，让王胖子和许莉，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我竟然会为他们说话。
看我的眼神，也从畏惧，变成了……一丝感激？
倒计时，一分钟。
“我同意。”
一个声音响起。
是许莉。
她擦干眼泪，举起了手，指向周凯。
“我同意他的话。凭什么我们就要被挑来挑去？他什么都没做，就想安全到最后？没那么容易！”
紧接着，王胖子也咬着牙，举起了肥硕的手。
“我也同意！妈的，老子虽然缺德，但老子认！不像这种背后算计人的小白脸！”
两票。
现在，轮到我了。
我毫不犹豫，举起了手。
三票。
过半了。
周凯的命运，被决定了。
他全身都在发抖，嘴里喃喃着：“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
李倩崩溃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我们。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投他……我求求你们了……”
她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
没人理她。
王胖子和许莉，都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是他们冷血。
而是，如果不是周凯，下去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在生死面前，同情，是最廉价的东西。
倒计时，结束。
“滴——”
周凯脚下的地板，裂开了。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掉了下去。
李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消失在眼前。
她没有晕过去。
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电梯，继续上升。
【第三层，清理完毕。】
【距离到达第四层，还有五分钟。】
我们，只剩下四个人了。
我，王胖子，许莉，还有一个失魂落魄的李倩。
局面，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刚才还势同水火的王胖子和许莉，现在，似乎结成了某种临时的“同盟”。
因为，是我，把他们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畏惧，变成了……依赖。
他们开始相信，只要跟着我，就能活下去。
真是可悲。
也真是可笑。
我走到李倩身边，蹲了下来。
“别哭了。”我说。
她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我只是提议。”我说，“做出选择的，是大家。”
“是你逼他们的！”
“不。”我摇摇头，“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新的选择而已。”
“你这个魔鬼！”她嘶吼着，朝我的脸抓来。
我轻易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力气，小得可怜。
“李倩同学。”我看着她的眼睛，“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怎么恨我。”
“而是，我们四个人，下一个，轮到谁。”
“是我们三个，把你投出去。还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
电梯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们几个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头顶的应急灯，疯狂地闪烁。
显示屏上的红字，也开始疯狂地跳动，扭曲，最后，变成了一行新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字。
【警告：游戏规则升级。】
【新规则：‘信任的重量’。】
5
【新规则：从现在开始，投票取消。】
【改为‘称重’模式。】
【电梯内设有一个看不见的秤，每隔五分钟，会随机选择两人站到秤的两端。】
【体重更‘轻’的一方，将被淘汰。】
【至于‘重量’的定义……由你们心中的‘信任’决定。】
【你们越‘信任’一个人，他在秤上的‘重量’就越重。】
【游戏，现在开始。】
新的规则，像一个惊雷。
把我们所有人都炸懵了。
投票取消了？
改成……称重？
而且，重量的定义，是“信任”？
这算什么狗屁规则！
王胖子第一个叫了起来：“信任？这玩意儿怎么算？谁说了算？”
没人能回答他。
“也就是说……”许莉的声音在发抖，“我们每个人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不。”我纠正她，“是掌握在，别人对你的‘看法’里。”
这是一个，比投票，更恶毒，更残忍的游戏。
投票，至少还有辩解和博弈的空间。
你可以通过揭露别人，或者伪装自己，来争取选票。
但“信任”这东西，是虚无缥缈的。
它建立在过去所有的印象和行为之上。
是一种，无法在短时间内，被语言改变的……潜意识。
现在，我们四个人。
王胖子，用地沟油的饭店老板。
许莉，打擦边球的女主播。
李倩，一个刚刚失去男友，对我充满怨恨的女孩。
还有我，一个玩弄人心，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的“魔鬼”。
我们四个人之间，存在“信任”这种东西吗？
答案是，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的“重量”，在彼此心里，可能都趋近于零。
那这个游戏，还怎么玩？
“滴——”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名字。
【王大海】
【许莉】
王胖子和许莉的脸色，瞬间惨白。
王大海，应该是王胖子的全名。
他们两个，被选中了。
他们将站上那个看不见的秤，由我和李倩，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不……不……”许莉吓得连连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王胖子也是满头大汗，他看着我，又看看李倩，嘴唇哆嗦着，像是在祈求。
“小兄弟……李倩姑娘……我们……我们……”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是我和李倩，用我们心里的“秤”，来给他们称重。
我信任王胖子吗？
不。他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商人。
我信任许莉吗？
也不。她是个为了钱，可以放弃底线的女人。
他们两个，在我心里，半斤八两。
但是，游戏规则说，必须分出“轻重”。
那么，唯一的标准，就只剩下……
“谁对我，更有用。”
我看着他们两个。
王胖子，体格健壮，如果遇到需要体力的情况，他是个不错的劳动力。但他脑子不行，容易被煽动，也容易坏事。
许莉，是个女人，体力不行。但她够聪明，也够狠。在之前的投票里，她能迅速做出判断，站到我这边。说明她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从“利用价值”上来说，许莉，似乎比王胖子要高一点。
那么，在我心里，她的“重量”，就会比王胖子，重上那么一丝丝。
但这只是我的想法。
还有一个人，拥有投票权。
李倩。
我看向她。
她还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没有听到规则的变化。
但我知道，她听到了。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充满仇恨的世界。
她会怎么选？
她恨我，恨我害死了周凯。
而王胖子和许莉，是我的“帮凶”。
所以，她恨他们所有人。
在一个充满恨意的人心里，别人会有“重量”吗？
恐怕，只会是负数。
如果她对两个人的恨意不一样，那么，她更恨谁，谁就会更“轻”。
她更恨谁呢？
是那个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我投她男朋友的许莉？
还是那个跟着附和的王胖子？
我不知道。
这完全取决于她那一瞬间的情绪。
这是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变数。
“滴——”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天平的图案。
天平的两端，是王胖子和许莉的名字。
现在，天平是平的。
然后，天平开始，非常非常缓慢地，倾斜。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代表许莉的那一端，在往下沉。
而王胖子那端，在往上升。
这说明，在我们两个人的综合评判下，许莉，更“重”。
王胖子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他绝望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名字，身体抖得像筛糠。
“不……为什么……为什么……”
天平的倾斜，越来越明显。
王胖子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李倩，突然抬起了头。
她看着我，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改主意了。”
她轻声说。
随着她话音落下。
那个即将倾斜到底的天平，竟然……停住了。
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反方向，回正！
不！
不是回正！
是向着另一个方向，加速倾斜！
王胖子的那端，开始疯狂下沉！
而许莉的那端，则飞速上升！
发生了什么？！
李倩，在最后一刻，改变了她心里的“权重”！
她在王胖子和许莉之间，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她把她所有的“信任”，或者说，是所有的“求生希望”，都压在了王胖子的身上！
为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吗？”
“你以为，你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周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要让你看着，你亲手保下来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我明白了。
她不是在选谁活。
她是在选，谁死，能让我更难受。
她认为，许莉是我的“盟友”。
所以，她要让许莉死。
这个疯子！
她为了报复我，已经不在乎谁更该死了！
她只想看到我失败！
天平，倾斜到了底。
许莉的名字，高高在上。
“滴——”
结束了。
许莉脚下的地板，裂开。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李倩的感激。
然后，那丝感激，就凝固成了永恒的恐惧。
她掉了下去。
电梯里，只剩下三个人。
我，王胖子，和李倩。
王胖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看着李倩，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不解。
而李倩，则像一个打赢了胜仗的将军，看着我，笑得癫狂。
“怎么样？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我能计算人心，能看穿谎言。
但我算不到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疯子，会做出什么样非理性的举动。
我失控了。
这个游戏，第一次，脱离了我的掌控。
电梯，继续上升。
【第四层，清理完毕。】
【距离到达第五层，还有五分钟。】
新的倒计时，又开始了。
而这一次，我们只剩下三个人。
下一次称重，会是谁和谁？
无论怎么组合，我，或者李倩，或者王胖子，都必然会站上那个秤。
而拥有裁决权的，将只剩下……一个人。
王胖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走到李倩面前，感激涕零。
“李倩姑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王大海的命，就是你的！”
李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胖子也不尴尬，他又转向我，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兄弟，看来，你也不是万能的啊。”
他以为，李倩站在了他这边。
他以为，他和李倩，结成了新的同盟。
他以为，下一个，死的人，一定是我。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怜。
“王老板。”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安全了？”
“那……那当然。”他挺了挺肚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下一次称重，是我和你。”
“那给你称重的人，就只剩下李倩一个了。”
“你觉得，她会让你活，还是让我活？”
王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6
王胖子不傻。
他只是脑子转得慢。
被我这么一点，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如果下一次，是我和他在秤上。
拥有唯一决定权的李倩，会怎么选？
她恨我入骨，恨不得我立刻就死。
所以，她一定会让我的“重量”，变成零，或者负数。
而她刚刚“救”了王胖子。
在王胖子看来，李倩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盟友。
他自然觉得，李倩会让他活下去。
但是……
我看着王胖子那张由白转青的脸，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王老板，你再想深一层。”
“如果下一次，是李倩和你上秤呢？”
王胖子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对啊。
还有这种可能。
如果上秤的是李倩和王胖子，那唯一的裁判，就是我。
我会怎么选？
我看着王胖子，笑了。
“到那个时候，你猜，我会让谁活？”
王胖子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毫无疑问。
我一定会让李倩活。
因为这个疯女人，虽然是最大的变数，但她活着，至少能让王胖子忌惮。
而王胖子，这个脑子里只有地沟油和钱的蠢货，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留着他，只会碍事。
所以，两种可能。
第一种，我和王胖子上秤，裁判是李倩。我死，王胖子活。
第二种，李倩和王胖子上秤，裁判是我。李倩活，王胖子死。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王胖子都必须依靠一个“别人”的审判才能活下去。
而这两个“别人”，一个恨我入骨，一个视他为弃子。
他那条看似被“救”回来的命，其实，依然悬在半空中。
“怎……怎么会这样……”王胖子彻底慌了，“李倩姑娘……你……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我……我……”
他语无伦次地向李倩表忠心。
而李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那报复性的笑容，再次浮现。
“王老板，你放心。”她说，“如果下次是你和他在秤上，我一定，让你活。”
她指了指我。
“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听到这个保证，王胖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对！让他死！我们联手，让他先死！”
他天真地以为，这就万无一失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摇了摇头。
“王胖子，你真是……蠢得可怜。”
“你还没明白吗？”
“你的命，现在只是她用来报复我的一个……玩具。”
“她让你活，不是因为你需要活，而是因为，让我死，能让她快乐。”
“你信不信，只要我死了，下一个，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弄死你？”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王胖子心上。
他看向李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
李倩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想到，我竟然能把她的心思，剖析得如此透彻。
我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制衡。
我和李倩，是绝对的死敌。
王胖子，是夹在我们中间的，那个摇摆不定的砝码。
他想活命，就必须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选择我，就有可能在“我和他上秤”的局面下，被李倩弄死。
选择李倩，就有可能在“她和他上秤”的局面下，被我弄死。
他，进退两难。
这就是这个新规则，最恶毒的地方。
它逼着你，去相信一个你根本不信任的人。
用你的命，做赌注。
“滴——”
屏幕，再次亮起。
宣判的时刻，到了。
会是谁？
会是哪种组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块屏幕。
两个名字，缓缓浮现。
【王大海】
【陈宇】
是我。
和王胖子。
王胖子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他猛地回头，用一种极度惊恐和祈求的眼神，看着李倩。
唯一的裁判。
李倩。
她笑了。
笑得无比得意，无比畅快。
这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她终于，可以亲手，将我送入地狱。
“陈宇……”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死期，到了。”
天平的图案，出现了。
我和王胖子的名字，在两端。
天平，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就向着王胖子那端，疯狂倾斜。
李倩，把她所有的“恨意”，都化作了给我的“负重”。
而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王胖子的身上。
我的名字，在高高升起。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王胖子，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赢了。
他赌对了。
他活下来了！
“哈哈哈！陈宇！你去死吧！”他指着我，疯狂地大笑。
我看着他，也笑了。
“王老板，别高兴得太早。”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游戏的规则？”
“规则说，重量，由‘你们’心中的信任决定。”
“‘你们’，是复数。”
“也就是说，给你们称重的人，不止是李倩。”
我的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王胖子和李倩。
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什么意思？”李倩尖叫道。
“意思就是……”我抬起头，看向电梯的天花板，仿佛在跟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裁判，不止一个。”
“上秤的人，自己，也有一票，对吗？”
我的话音刚落。
那个已经倾斜到底的天平，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王胖子那端，那已经沉到底的名字，竟然……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浮！
而我这端，开始缓缓下沉！
“不！不可能！”李倩失声尖叫。
王胖子也懵了，他看着天平的变化，完全无法理解。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我看着他，笑容变得冰冷。
“因为，在你心里，你更信任我。”
“而不是那个，随时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就让你死的疯女人。”
是的。
这就是我发现的，规则的漏洞。
上秤的人，自己，也会参与“称重”。
用他们自己心里的“信任”，来为自己，和对方，增加或减少重量。
王胖子想活命。
在理智上，他知道，李倩是唯一能让他赢的人。
但在潜意识里，在他自己的那杆秤上。
他根本不相信李倩。
他害怕她。
他知道，她只是在利用他。
相反，他虽然也怕我。
但他内心深处，却更“相信”我。
因为我虽然冷酷，但我做的一切，都遵循着某种……逻辑。
我的行为，是可以预测的。
而李倩的行为，是完全混乱的，不可预测的。
一个理性的蠢货，在生死关头，会下意识地，去依赖“逻辑”，而不是“情绪”。
所以，他自己给我的“信任重量”，远远超过了他给自己的。
他用自己的潜意识，杀死了自己。
天平，越过了中间的平衡点。
开始，向我这一端，缓缓倾斜。
王胖子的脸，从狂喜，到震惊，再到绝望。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魔鬼。
“你……你算计我……”
“我只是，比你更懂人性。”
“滴——”
天平，落定。
这一次，上去的人，是王大海。
他脚下的地板裂开，他那肥硕的身体，掉了下去。
只留下一声，不甘的惨叫。
电梯里。
终于，只剩下我和李倩。
两个人。
7
王胖子消失了。
电梯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剩下我和李倩，面对面站着。
一个，是冷静到冷酷的分析者。
一个，是疯狂到失去理智的复仇者。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观众，也是彼此最后的敌人。
李倩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和疯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她最后的武器，她唯一的希望——王胖子，被我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给除掉了。
她想不通。
她明明已经赢了，为什么最后会是这个结果？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声音颤抖地问。
这是她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是陈宇。”这一次，我回答了她，“一个风险评估师。”
“风险评估师？”
“对。”我说，“我的工作，就是计算。计算概率，计算风险，计算……人性中的每一个变量。”
“在你眼里，我们……都只是数据吗？”
“以前是。”我看着她，“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是什么？”
“现在，”我说，“你是我的对手。”
电梯，缓缓上升。
显示屏上的字，再次刷新。
【第五层，清理完毕。】
【距离到达第六层，还有五分钟。】
我们，只剩下两个人。
下一个五分钟，会发生什么？
还会称重吗？
我和她，站上秤的两端。
然后呢？
谁来当裁判？
没有裁判了。
只有我们自己。
我心里，她的重量是零。
她心里，我的重量是负数。
结果，是我活，她死。
这似乎，是唯一的结局。
李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脸上，浮现出死灰色的绝望。
她知道，她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看着我，突然惨笑起来。
“陈宇，你赢了。”
“你把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很得意吧？”
“现在，只剩下我了，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是像之前一样，用你那套狗屁理论，证明我‘该死’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发泄着最后的怨恨。
“动手吧！”她冲我吼道，“别再假惺惺了！反正我也活不了了！给我个痛快！”
她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像是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但，我却摇了摇头。
“不。”
我说。
“下一个，死的不是你。”
李倩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这个游戏，还没结束。”
“或者说，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她完全无法理解。
“你没发现吗？”我说，“从张总，到鸭舌帽，到周凯，再到许莉和王胖子。”
“他们每一个被淘汰的人，都代表着一种人性中的‘原罪’。”
“张总，是‘傲慢’与‘贪婪’。”
“鸭舌帽，是‘**’与‘懦弱’。”
“周凯，是‘自私’与‘懦弱’。”（是的，懦弱出现了两次，因为它很常见）
“许莉，是‘虚荣’。”
“王胖子，是‘贪婪’。”
“这个电梯，就像一个炼狱，它在逐一清洗掉，我们身上的‘罪’。”
“而现在，”我看着她，“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一个，代表着‘绝对的理性’，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另一个，”我指了指她，“代表着‘失控的感性’，也就是‘仇恨’。”
李倩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顺着我的思路想下去，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也必须……清洗掉一个？”
“没错。”我点点头，“这个游戏，需要一个最终的胜利者。一个，既不完全被理性控制，也不完全被感性吞噬的人。”
“它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下一轮，就是我们两个的对决。”
“但是，规则是什么？”她问。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想，应该不会再是称重了。”
“因为我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的衡量标准。”
我的话音刚落。
电梯的显示屏，再次变化。
【第六层游戏：‘最后的赌局’。】
【规则：电梯中央会出现一把手枪，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你们，需要轮流拿起手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扣动扳机。】
【谁先放弃，谁就输。】
【输的人，将被淘汰。】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把枪口，对准对方。】
【但是，一旦你选择这样做，无论你是否开枪，无论对方是否死亡，你都会立刻被判定为‘输’。】
【因为，这违背了这场赌局的‘精神’。】
【现在，请选择，谁先开始。】
新的规则。
俄罗斯轮盘。
一个，纯粹考验勇气和运气的游戏。
不。
不只是勇气和运气。
更是考验，你对自己“信念”的坚持。
规则很清楚。
这是一个，只能对准自己的游戏。
一旦你把枪口对准了对方，你就输了。
因为那代表了，你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了“杀死对方”上。
而这个游戏想要的，是一个敢于直面死亡，敢于把命运交给自己的人。
李倩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这个游戏，比之前任何一个，都更加直接，更加残忍。
“我……”她嘴唇颤抖，“我……”
“你先，还是我先？”我问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喃喃自P语。
“因为，这是‘理性’与‘感性’的终极对决。”我说，“我的理性告诉我，六分之一的死亡概率，很高，但不致命。只要运气好，我就能活下来。”
“而你的感性呢？”我看着她，“你的仇恨，会给你扣动扳机的勇气吗？”
“还是说，你的恐惧，会先一步将你吞噬？”
“我不知道……”她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
电梯的正中央，地板裂开，一个平台缓缓升起。
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枪。
那冰冷的质感，仿佛在嘲笑着我们脆弱的生命。
倒计时，开始了。
【00：30】
【00：29】
只有三十秒，给我们决定，谁先来。
如果三十秒内，没人拿起枪。
我们两个，都得死。
“李倩。”我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选吧。”我说，“是把命运交给我们自己，还是，一起死在这里？”
我的话，刺激了她。
她猛地站起来，擦干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疯狂。
“好！”
“我先来！”
她嘶吼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向那把枪。
她的手，在发抖。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把枪，拿了起来。
枪，很重。
重得，像承载了我们所有人的生命。
她拿起枪，慢慢地，举起，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说：陈宇，你看好了。
我，不怕死。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
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准备，扣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突然开口。
“等等！”
李倩的动作，停住了。
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手里的枪，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缓缓地说。
“规则，好像没说，我们不能……合作。”
8
“合作？”
李倩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
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游戏里，怎么可能存在“合作”？
“什么意思？”她警惕地看着我。
“意思就是，”我指了指她手里的枪，“规则说，我们可以选择把枪口对准对方，但那样会直接判负。”
“但是，规则没说，我们不能……一起对着外面开枪。”
我的话，让李倩的脑子，宕机了几秒钟。
对啊。
规则，只限制了我们不能互相攻击。
但没限制我们，攻击这个电梯本身。
“你想干什么？”她问。
“我想试试，”我指了指电梯门，“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有多结实。”
“那一发子弹，就是我们唯一的，可以主动攻击这个‘规则’的机会。”
我的提议，大胆，而且疯狂。
但，却像一束光，照进了李倩那片绝望的黑暗里。
她那充满仇恨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是啊。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自相残杀？
为什么我们不能联手，去对抗这个制定规则的“东西”？
“可是……如果失败了呢？如果子弹打不开门，我们……我们还是得玩这个轮盘游戏。”她说。
“没错。”我点点头，“但至少，我们试过了。”
“我们，不是作为‘理性’和‘感性’的对立面去死。”
“而是作为‘人类’，向这个狗屁游戏，发起了我们唯一的反抗。”
“你觉得，哪种死法，更体面一点？”
我的话，触动了她。
她看着手里的枪，又看着我。
眼神里的疯狂和仇恨，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东西。
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尽管，这希望，渺茫得可怜。
“好。”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跟你赌一次！”
她放下了对准自己太阳穴的枪，然后，把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那扇紧闭的电梯门。
屏幕上的字，没有任何变化。
这说明，我们的行为，没有被判负。
我猜对了。
规则，真的有漏洞。
而这个漏洞，就是它无法计算的……人性。
它以为，我和李倩，是绝对的死敌，必然会自相残杀。
它算不到，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仇恨，是可以被暂时放下的。
“打哪里？”李倩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门锁。”我说，“正中央的位置。”
“如果这是个普通的电梯，那里，应该是最薄弱的地方。”
李倩点点头，双手握紧了枪，瞄准。
所有人都死了。
现在，我们两个，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去开，这最后一枪。
“我准备好了。”她说。
“开枪吧。”
她闭上眼睛，然后，猛地睁开。
手指，用力扣下。
“砰！”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震得我们耳膜生疼。
子弹，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撞在了电梯门上。
火花四溅！
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用吗？
子弹，能打开这扇绝望之门吗？
烟雾散去。
我们，死死地盯着那个弹着点。
电梯门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陷的弹坑。
周围，甚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门，纹丝不动。
失败了。
我们，唯一的反抗，唯一的希望。
就这么，轻易地，被碾碎了。
电梯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绝望。
李倩手里的枪，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弹坑，眼神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没用的……”
“一切都是没用的……”
“我们……死定了……”
她喃喃自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而我，也靠在墙上，胸口发闷。
我输了。
我赌上了一切，赌人性可以战胜规则。
结果，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屏幕上，血红色的字，再次浮现。
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
【无效的反抗。】
【游戏，继续。】
【现在，请将手枪，放回平台。】
【第二轮，将由陈宇开始。】
它，连选择的机会，都不再给我们。
直接，指定了我。
李倩，失魂落魄地，把那把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放回了平台。
“咔哒。”
平台，收了回去。
几秒钟后，又再次升起。
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枪。
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一把里面，有子弹。
六分之一的概率。
现在，轮到我了。
我看着那把枪，深吸一口气。
走到平台前，拿起了它。
很重。
我把它，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冰冷的金属，贴着我的皮肤，仿佛死神的触摸。
我看着对面的李倩。
她也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绝望，有同情，还有一丝……解脱？
也许，她觉得，我死了，她也就解脱了。
我笑了笑。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
扣动了扳机。
“咔。”
一声清脆的空响。
我，活了下来。
轮到她了。
9
空枪。
我活下来了。
但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
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死亡的概率，从六分之一，变成了五分之一。
压力，全部，转移到了李倩的身上。
我把枪，放回平台。
平台，降下，升起。
轮到她了。
李倩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她看着那把枪，像是看着一条毒蛇。
她不敢去拿。
她怕，那一声清脆的空响之后，会是……一声沉闷的爆裂。
“李倩。”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拿起来。”
她抬起头，绝望地看着我。
“我……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我说，“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那不一样！”她嘶吼道，“那是为了报仇！那是为了周凯！”
“现在呢？现在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活下去吗？”
她的质问，像一把刀子，插进我心里。
是啊。
现在，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
这个最基本，也最自私的理由。
“对。”我点点头，承认了，“为了活下去。”
“我们，都想活下去。”
“可是……凭什么……”她泪流满面，“凭什么死的是周凯，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凭什么我们要在这里，像两个傻子一样，玩这种决定生死的游戏？”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屏幕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
如果她再不拿起枪，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李倩！”我加重了语气，“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现在，拿起枪，扣下扳机！”
“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我的话，像一剂强心针。
刺激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那把枪。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冲过去，抓起了枪。
她把它，狠狠地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闭上眼，嘶吼着，扣动了扳机。
“咔！”
空枪。
她也活下来了。
她瘫倒在地，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
我松了口气。
但心，却沉得更快。
四分之一了。
死亡的概率，越来越高。
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们头顶。
轮到我了。
我走过去，拿起枪。
对准太阳穴。
看着她。
扣动扳机。
“咔！”
空枪。
三分之一。
我的手心，全是汗。
轮到她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已经是一片麻木。
她机械地，拿起枪，对准自己。
闭上眼。
“咔！”
空枪。
二分之一。
只剩下我们两个。
子弹，就在我和她之间。
下一次，开枪的人，是我。
我的生与死，一半一半。
电梯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我看着那把枪。
这一次，我犹豫了。
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把自己的命，交给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值得吗？
我不知道。
我的理性，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因为它算不出，活下去的意义。
就算我活下来了，李倩死了。
然后呢？
我一个人，走出这个电梯？
回到那个，我已经一无所有的世界？
我的事业，我的名誉，都没了。
我的人生，还有什么？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
李倩，突然开口了。
“陈宇。”
她的声音，很平静。
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抬起头，看向她。
她也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我看不懂的……悲伤。
“你怕了吗？”她问。
我沉默了。
“你也会怕啊……”她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
“你知道吗？”她继续说，“刚才，我扣动扳机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周凯，想到了我们以前的事。”
“他其实……也是个很自私的人。”
“他追我的时候，对我很好。但是在一起之后，就总是要求我做这做那。”
“他不喜欢我跟别的男生说话，不喜欢我穿好看的裙子。”
“他总说，他是为了我好。”
“其实，他只是想满足他自己的控制欲。”
“在电梯里，他保护我，也不是因为他有多爱我。”
“而是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保护我，是他的‘责任’，能体现他的‘男人气概’。”
“他其实……和我一样，都很自私。”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们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张总，王胖子，许莉，鸭舌帽……包括你，也包括我。”
“我们都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伤害了别人。”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炼狱。”
“这里，是镜子。”
“照出我们每个人，最丑陋的样子。”
她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中的迷雾。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游戏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选出一个“胜利者”。
而是为了，让我们，看清自己。
并且，做出……最后的选择。
李倩，看着我，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朝我，伸出了手。
“陈宇，把枪，给我。”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把枪给我。”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
“你疯了？”
“我没疯。”她摇摇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只是……不想再玩了。”
“我已经看到了我自己的样子，够了。”
“周凯死了，我报不了仇了。”
“我也不想，再背负着别人的命，活下去。”
“太累了。”
她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坦然。
“你跟我们不一样。”
“你虽然冷酷，但你心里，有你自己的‘规则’。”
“你没有因为想活命，就去主动害人。”
“你只是……揭穿了他们而已。”
“所以，该活下去的人，是你。”
“出去之后，替我们，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看，一个没有谎言，没有自私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逻辑，在这一刻，全部失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把枪给她，让她去死，然后我活下去？
还是，拒绝她，然后，自己去面对那百分之五十的死亡？
这是一个，无法用理性来解答的……选择题。
“给我吧。”
她又说了一遍，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请求。
我看着她的眼睛。
最后，缓缓地，把手里的枪，递了过去。
10
李倩，从我手里，接过了枪。
她的手，很稳。
没有一丝颤抖。
她拿过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她看着我，笑了。
那是我见过，最干净，最纯粹的笑容。
没有仇恨，没有恐惧，没有绝望。
只有，解脱。
“陈宇，再见。”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
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一次，不再是空响。
而是一声，沉闷的，终结一切的……枪响。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朵血花，在她的鬓角，绽放。
然后，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眼睛，还睁着。
看着天花板。
仿佛，在看那个，她永远也到不了的……外面的世界。
电梯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大脑，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无法转动。
死了。
她死了。
用一种，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结束了这场游戏。
我赢了。
我活下来了。
我成了，唯一的，最终的胜利者。
可是，为什么？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喜悦。
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冷的……虚无。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我们，都输了。
输给了，这操蛋的游戏。
输给了，我们自己的人性。
“滴——”
屏幕上的字，变了。
【游戏结束。】
【最终胜利者：陈宇。】
【恭喜你，通过了最终的试炼。】
【你证明了，在极端的困境下，你依然保留了……人性的最后一丝‘选择权’。】
【现在，奖励时间到了。】
奖励？
我看着地上李倩的尸体，觉得这两个字，无比的讽刺。
用七条人命换来的奖励？
我不需要。
电梯，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墙壁，天花板，地板，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然后，我看到，电梯的墙壁，竟然……像水波一样，开始扭曲，变得透明。
外面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
不是什么高楼大厦。
也不是什么地狱深渊。
而是一个……充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的，巨大的，白色实验室。
几十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后面，神情漠然地，看着电梯里的我。
还有……李倩的尸体。
他们，像是在观察笼子里的……小白鼠。
而电梯，就是那个笼子。
所以……
这一切，都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也不是什么鬼怪作祟。
这他妈的，就是一个……实验？
一个，关于人性的，残忍的，毫无人道的……实验！
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那个“宏远集团破产”的新闻，是我伪造的。
那个“偷拍变态”的身份，是我栽赃的。
那个“擦边主播”的秘密，是我瞎编的。
不。
不对。
我没有伪造，也没有栽赃。
我只是……把他们潜意识里的，最阴暗，最恐惧的东西，给引爆了。
张总的公司，确实有问题，只是还没爆出来。
那个鸭舌帽，确实对李倩有非分之想，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
许莉的直播间，确实游走在灰色地带。
我只是，一个催化剂。
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恶”，提前变成了“现实”。
而这些……
这些穿着白大褂的“神”，就在外面，冷漠地，记录着我们每一个人，在面对这些“恶”的时候，所做出的反应。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
前所未有的恶心。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人。
他看起来，斯文，儒雅，像个大学教授。
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赞许的微笑。
他鼓了鼓掌。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陈宇先生，恭喜你，成为了我们‘巴别塔计划’第一期实验里，最完美的‘成品’。”
“你的冷静，你的智慧，你的逻辑，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尤其是最后，”他看了一眼地上李倩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你竟然能突破我们设定的‘理性’框架，做出一个……基于‘人性’的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导致了一个实验体的死亡，但从结果来看，却是最完美的。”
“你，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新人类的……雏形。”
他向我伸出手。
“现在，欢迎你，加入我们。”
“成为……神的一部分。”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
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面无表情的研究员。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李倩那双，依然睁着的，空洞的眼睛上。
她想看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吗？
一个，由一群疯子，掌控的，毫无人性的世界？
我，突然，笑了。
笑得，很大声。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个老人，被我笑得有些发懵。
“你……你笑什么？”
我止住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笑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
“你们以为，你们掌控了一切？”
“你们以为，你们赢了？”
“不。”
我摇摇头。
“你们，也输了。”
“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老人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我猛地，抬起了我的右手。
在我的手里，赫然握着……
那把，李倩用来……自杀的手枪。
在把枪递给她之前，我用最快的手速，把那唯一的一颗子弹，退了出来。
藏在了手心。
而李倩，在接过枪的时候，也感觉到了。
枪的重量，不对。
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选择，配合我，演完了这最后一出戏。
用一声空枪的巨响，和她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血浆袋，骗过了所有人。
包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
而现在。
这颗，唯一能杀死“神”的子弹。
就在我的枪膛里。
11
老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身后的研究员们，也全都露出了震惊和恐慌的表情。
他们，谁也没想到。
我这个笼子里的小白鼠，竟然，还藏着最后，也是最致命的……獠牙。
“你……你想干什么？”老人的声音，在发抖。
“陈宇！不要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放下枪！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钱！地位！女人！”
他们乱成了一团。
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高高在上的，“神”的姿态。
在死亡面前，他们，和电梯里的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会恐惧，会求饶的……凡人。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喊。
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把他们惊慌失措的脸，都记在心里。
然后，我把枪口，对准了那个为首的老人。
“告诉我，”我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搞这个实验？”
“‘巴别塔计划’，到底是什么？”
老人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
“陈宇，你冷静点。这个计划，是为了……人类的进化。”
“进化？”
“对！人类社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自私，贪婪，暴力……这些劣根性，阻碍了我们的发展。”
“而我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极限环境下的筛选，找到一种，能够克服这些人性弱点的……新人类！”
“就像你一样！”
“一个，拥有绝对理性，但又保留了人性底线的，完美的……领导者！”
“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们就能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完美的，没有纷争的……理想世界！”
他说得，慷慨激昂。
像一个，狂热的传教士。
我听着，却只想吐。
“用别人的命，来满足你们的野心？”
“用践踏别人的尊严，来实现你们所谓的‘理想世界’？”
“你们，也配？”
我的话，让老人哑口无言。
“你知道吗？”我说，“在这个电梯里，我见过了七宗罪。傲慢，贪婪，**，懦弱，虚荣，自私，仇恨……”
“但是，我发现，还有一种罪，比它们所有加起来，都更可怕。”
“那就是……”我盯着他，“你们这种，自以为可以扮演上帝的……傲慢。”
“你们，才是最该被‘清理’的人。”
说完。
我扣动了扳机。
“不——！”
老人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但是。
枪，没有响。
我，没有开枪。
我只是，把枪口，缓缓地，从他的头上，移开。
然后，对准了旁边的一台，看起来最核心的，服务器主机。
老人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你……？”
“杀你，太便宜你了。”我说。
“我要毁掉的，不是你的命。”
“而是，你们的‘巴别塔’。”
“我要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毕生的心血，你们所谓的‘理想’，在你们面前，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我要让你们，也尝一尝，那种……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毁灭，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说完。
我再次，扣动扳机。
“砰！”
这一次，子弹，呼啸而出。
精准地，射入了那台主机的核心区域。
一连串的电火花，爆开！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警报！警报！核心数据库损毁！”
“无法修复！所有实验数据……正在清零！”
“巴别塔计划……失败！失败！”
那些研究员，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他们冲向那台冒着黑烟的主机，试图挽救什么。
但，一切都晚了。
那个老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嘴里，喃喃地重复着。
“我的……我的巴别塔……”
“我的……世界……”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无尽的悲凉。
疯子。
都是一群，被自己欲望吞噬的疯子。
就在这时。
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颤抖的声音。
“陈……宇……”
我猛地回头。
看到，那个本该已经“死”了的李倩，正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胸口的血浆袋，已经破裂，弄得她一身狼狈。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我，笑了。
“你……你做到了……”
我也笑了。
“我们，做到了。”
我们，两个最普通，最渺小的凡人。
最终，亲手，推倒了那座，通往“天堂”的……巴别塔。
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整个实验室，开始剧烈地晃动。
天花板上，开始有碎石落下。
这里，要塌了。
“快走！”
我跑过去，扶起虚弱的李倩。
“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们互相搀扶着，向着实验室唯一的出口，跑去。
身后，是那些研究员绝望的哀嚎。
还有那个老人，疯癫的狂笑。
我们没有回头。
冲出大门。
外面，是刺眼的阳光。
和……自由的空气。
12
我们，逃了出来。
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建立在山体内部的秘密实验室，彻底崩塌。
把那些，自以为是“神”的疯子，和他们那荒唐的“巴别塔”，永远地，埋葬在了黑暗里。
我和李倩，站在阳光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劫后余生。
我们，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
李倩，才轻声开口。
“陈宇，谢谢你。”
“不用。”我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
“如果不是你，最后选择相信我，我们，都得死在里面。”
“那你呢？”她看着我，“如果，我没有选择相信你，而是真的，拿枪自杀了。你会……怎么办？”
我想了想。
然后，很认真地回答。
“我不知道。”
“也许，我会杀了他们所有的人。”
“也许，我会像他们一样，变成一个新的疯子。”
“但无论如何，”我看着她的眼睛，“我都不会，加入他们。”
李倩笑了。
“我相信。”
我们，沿着山路，往下走。
走了很久，才看到一条公路。
幸运的是，很快，就有一辆警车，呼啸而来。
显然，这里的巨大动静，已经引起了外界的注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也很复杂。
我们被带回警局，一遍又一遍地，录口供。
我们把在电梯里，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然，隐去了那些，我们为了活命，而互相伤害的部分。
我们只说，我们是受害者。
我们，联手，反抗了那些邪恶的科学家。
最后，逃了出来。
警方，在废墟里，找到了很多尸体。
有那些研究员的，也有……张总，王胖子他们的。
“巴别塔计划”，这个耸人听闻的名字，震惊了全世界。
我和李倩，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成了新闻的焦点。
有人，把我们当成英雄。
有人，质疑我们话里的真实性。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
而且，我们，守住了彼此的秘密。
事情过去一个月后。
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一个全新的开始。——L”
是李倩。
卡里，有一笔，我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的。
也许，是“巴别塔计划”的某些……遗产？
我没有去追问。
我拿着那笔钱，离开了我生活多年的城市。
去了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海边小镇。
我买了一栋房子，面朝大海。
每天，就是看书，钓鱼，晒太阳。
过着，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无业游民”的生活。
我，再也没有做过风险评估。
我，也再也没有，去计算过人性。
因为，我知道。
人性，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也最无法计算的东西。
它，可以很丑陋。
丑陋到，可以为了活命，把同伴推向深渊。
但它，也可以很美丽。
美丽到，可以为了一个信念，放弃自己的生命。
就像李倩。
也像……最后的我。
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没有神。
只有，会犯错，会迷茫，但也会选择，会改变的……
人。
这，或许就是，“巴别塔”永远也无法建成的原因吧。
因为，通往天堂的路，从来，都不在天上。
而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