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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安,本来是个江湖骗子,为了躲债,一咬牙混进宫里当了个假太监。

本以为凭我的机灵劲儿能混个好差事,结果被分给了全皇宫最没前途的主子——昭阳公主,赵素锦。

这位主子,出了名的“咸鱼”,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在睡觉,剩下两个时辰在研究怎么睡得更舒服。

所有人都说,跟着她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本来也这么觉得,直到太子送来一只会骂人的鹦鹉,想让她在宫宴上出丑。

公主只是打着哈欠,对着鹦鵡自言自语了几句朝堂八卦。

第二天,户部侍郎被抄家了。

我才惊觉,我跟的不是一条咸鱼,是一头披着咸鱼皮的史前巨鳄。

她不动手,不骂人,甚至看起来永远睡不醒。

但每一个惹到她清净的人,最后都消失得无声无息。

从此,我在“伺候咸鱼”和“围观神仙打架”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顺便,被迫成了满朝文武都想卷死,却怎么也卷不过的,公主殿下第一走狗。

1.我,假太监,伺候真咸鱼

我叫陈安,净身入宫。

当然,是假的。

就下面少了点东西这事儿,官面上认证了一下,实际上零件齐全,只是暂时用不着。

为了躲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我本以为凭我这张巧嘴,能在宫里混个肥差。

结果,我被分到了永宁宫,伺候大名鼎鼎的咸鱼公主,昭阳。

她叫赵素锦。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晒着太阳,睡得正香。

旁边一个老嬷嬷和两个小宫女,嗑瓜子的嗑瓜子,打络子的打络子,画面和谐得像一幅养老图。

领我来的总管太监,脸上带着一种“兄弟你自求多福”的同情。

“小春子,以后你就在这儿当差了,好好伺候公主殿下。”

我点头哈腰。

“我们殿下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图个清静,你机灵点,别吵着殿下睡觉。”

老嬷嬷抬头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交代。

我懂。

说白了,就是个边缘人物,没人疼没人爱,混吃等死。

挺好,正合我意。

我的日常工作,就是给公主的茶杯里续上热水,在她翻身的时候把毯子盖好,以及,赶走试图停在她脸上的苍蝇。

一天下来,我走的路加起来不超过一百步。

我开始怀疑人生。

我一个跑江湖的,风里来雨里去,靠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现在居然在这里,对着一个睡美人,研究怎么挥动拂尘才能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精准地把一只蚊子拍死在墙上。

日子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我对昭阳公主的了解,仅限于她睡觉喜欢朝左侧,喝茶只喝六分烫,以及,雷打不动地要在午后睡上一个时辰。

宫里的人,提到她都是一个态度。

可怜,又可笑。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跟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那天,天气转凉。

管事处按例给各宫分发过冬的木炭。

分到我们永宁宫的,是带着潮气的次等黑炭,烧起来烟大,还不暖和。

这就算了。

一个叫小翠的宫女,是隔壁玉华宫的,仗着她主子是个小有名气的嫔妃,直接带人来我们库房,把我们仅有的好炭搬走了一半。

老嬷嬷气得嘴唇发抖。

“你们这是抢!”

小翠下巴一扬。

“刘嬷嬷,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娘娘身子弱,冬天畏寒。你们昭阳公主年轻火力壮,用不着这么好的炭。大家匀一匀嘛。”

这话说得,简直是把“欺负你”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捏了捏拳头,寻思着要不要找块板砖,夜里给她套个麻袋。

我看向院子里。

昭阳公主醒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吵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刘嬷嬷赶紧过去,把事情一说,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我以为,公主再咸鱼,被人这么欺负到脸上,总得有点反应吧?

哪怕是发发脾气,摔个杯子呢?

结果,昭阳公主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小翠。

“哦,她身子弱啊。”

她点了点头。

“那搬走吧,再多搬两筐去。别冻着人家。”

说完,她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换了个姿势,又躺下了。

“记得把门带上,风大。”

小翠得意洋洋地走了。

刘嬷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看着昭阳公主的背影,心里凉了半截。

完了。

这辈子算是绑定在这条翻都懒得翻身的咸鱼上了。

2.先动嘴皮,再动你家地基

小翠抢炭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永宁宫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大家都在说,昭阳公主不仅咸鱼,还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

玉华宫那位李嫔妃,更是春风得意,隔三差五就派小翠过来“借”点东西。

今天借一盒点心,明天借一匹布料。

昭阳公主的反应,永远是那句。

“哦,拿去吧。”

然后挥挥手,让我们别打扰她睡觉。

刘嬷嬷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我也觉得憋屈。

想我陈安当年在江湖上,也是个人物,现在居然要受这窝囊气。

但我能怎么办?主子都不发话,我一个当奴才的,跳起来也没用。

我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卧薪尝胆。

这天下午,昭阳公主难得没睡觉,坐在廊下看一本账簿。

我凑过去一看,是内务府发下来的用度开支。

她看得挺认真,一页一页翻着。

“小春子。”

她忽然叫我。

“奴才在。”

“你说,宫里是不是有个规定,各宫的份例,都是按品级来的,不能随意挪用?”

我愣了一下。

“回殿下,是有这么个规矩。”

“哦。”

她应了一声,合上账簿,递给我。

“拿去烧了吧,看着眼花。”

我:“……”

这操作我是真看不懂。

第二天,李嫔妃亲自来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后跟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地进了永宁宫。

“给昭DDB0妹妹请安了。”

她嘴上说着请安,身子却站得笔直,半点没有行礼的意思。

昭阳公主刚睡醒,头发还有点乱,靠在软塌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李姐姐来了,坐。”

李嫔妃掩着嘴笑。

“妹妹这儿可真是清静。不像我那儿,人多事杂,炭火都不够用,前儿还多亏了妹妹接济。”

这是上门来炫耀了。

我拳头都硬了。

昭阳公主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刺,点了点头。

“应该的。姐姐身子要紧。”

她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我昨天看内务府的账簿,上面写着,姐姐你宫里每个月的炭火份例,是二十担银骨炭。怎么会不够用呢?”

李嫔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后宫人情往来,总有些额外开销。”

“哦。”

昭阳公主又点了点头,一脸天真。

“那姐姐是从自己的份例里,匀出来送人情了?姐姐真是大方。”

她话说得很慢,声音也软软的。

“可我听说,前两天李大人,就是姐姐你的父亲,吏部那个,刚上书弹劾户部克扣百官的俸禄用度,说要严查账目,杜绝贪腐呢。姐姐你这边,可不能给你父亲添乱啊。”

李嫔妃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爹是御史,靠的就是一张嘴,最重名声。

要是传出去,他女儿在后宫贪占别的宫的份例,他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昭阳公主好像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还在那儿自言自语。

“哎,这宫里人多口杂,万一传出去,说李大人一边高喊严查,一边他女儿在宫里挪用份例,影响多不好。”

她说着,还叹了口气。

“我倒没什么,就是怕连累了姐姐和李大人的清誉。”

巧的是,这话刚说完,院门口路过一个内务府的小太监,是来核对各宫物品损耗的。

那小太监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显然是听到了几句。

李嫔妃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再也站不住了,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妹妹说的是,是我想岔了。我宫里那点事,怎么能和国事相提并论。”

她站起来。

“我宫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天下午,小翠就把之前搬走的所有东西,连本带利地还了回来。

还送来了好几盒上等的燕窝,说是给公主赔罪。

刘嬷嬷和两个小宫女,看得目瞪口呆。

我站在昭阳公主身后,看着她重新躺下,盖上毯子,不到三息就睡着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哪里是咸鱼。

这分明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3.太子殿下,送礼是门学问

永宁宫清静了。

李嫔妃再也没来过,路上见了我们都绕着走。

我开始觉得,在这个咸鱼公主手下当差,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没人敢来找麻烦了。

我的主要工作,又回归到了赶苍蝇和续热水。

直到太子殿下,赵乾,派人送来了一份“大礼”。

一只通体翠绿的鹦鹉,被关在华丽的鸟笼里,送到了永宁宫。

送礼的太监,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叫王德。

他捏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对昭阳公主说。

“殿下,这是太子殿下千挑万选,给您寻来的解闷玩意儿。这鸟儿,可会说话了。”

他说着,对着鹦鹉逗弄了一下。

那鹦鹉立刻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傻子!丑八怪!”

王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殿下您瞧,多有灵性。”

刘嬷嬷的脸都气白了。

这哪里是送礼,这分明是当众羞辱。

谁不知道,太子赵乾和昭阳公主,虽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娘生的。

皇后一心想让太子早日登基,对其他皇子公主,向来是百般打压。

昭阳公主的母亲早逝,她又这么个性子,自然成了太子的眼中钉。

我看着昭管,心里盘算着,要是把这鸟炖了,够不够我们几个人吃一顿。

昭阳公主从软塌上坐起来,瞅了那鹦鹉一眼。

那鹦鹉还在叫。

“笨蛋!蠢货!”

她非但没生气,反而来了点兴趣。

“挺精神的。”

她对王德说。

“替我谢谢太子哥哥,这礼物我很喜欢。”

王德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个反应,愣了一下,才假惺惺地应了,带着人走了。

他一走,刘嬷嬷就急了。

“殿下!这……这怎么能收啊!这不明摆着是欺负人吗?”

昭阳公主摆摆手。

“收都收了。再说了,一只鸟而已,它骂它的,我睡我的,碍着什么事了?”

她指了指鸟笼。

“小春子,挂到廊下去,别对着我,吵。”

我依言把鸟笼挂好。

那鹦鹉换了个新环境,叫得更欢了。

“丑八怪!丑八怪!”

宫里的小宫女们路过,都捂着嘴偷笑。

昭阳公主充耳不闻,翻个身,继续睡。

接下来的几天,昭阳公主多了一个爱好。

她睡觉前,会搬个小凳子,坐到鹦鹉面前,跟它“聊天”。

当然,基本都是她在自言自语。

“哎,今天听刘嬷嬷说,户部的王侍郎,最近好像挺有钱的,在城外买了个大宅子。你说,他一个三品官,俸禄够吗?”

“小春子,你听说了吗?工部修河堤的款子,好像又超支了。去年就超支,今年还超支,这河堤是金子做的吗?”

“真无聊啊,要是能出宫就好了。听说城南新开了一家赌坊,后台老板神神秘秘的,好像跟禁军某个姓李的将军有点关系。”

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那鹦鹉呢,一开始还骂骂咧咧。

听多了,好像也听烦了,不怎么骂了,偶尔会学着她的话,说一两个词。

比如“王侍郎”、“超支”、“姓李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直到皇后的寿宴。

按规矩,所有皇子公主都要献上寿礼。

轮到昭阳公主的时候,她两手空空。

就在皇后脸色要沉下来的时候,我抱着那个鸟笼子,走上前。

“母后,儿臣身无长物,唯有此鸟,能说会道,可为您解闷。”昭阳公主懒洋洋地说。

太子赵乾在旁边,嘴角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他大概以为,这鹦鹉一开口,就会当众骂皇后。

皇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脸色更难看了。

“哦?是吗?”

昭阳公主点点头。

“您逗逗它就知道了。”

皇后强忍着怒气,对着鹦鹉说了一句:“说句好听的。”

鹦鹉歪了歪脑袋,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一种极其响亮,极其清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

“王侍郎!买宅子!工部!超支!禁军姓李的!开赌坊!”

它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喊。

整个大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到户部王侍郎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工部尚书的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

禁军统领李将军,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太子赵乾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皇帝坐在最上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那只还在大喊大叫的鹦鹉,又看了看一脸无辜,好像还在犯困的昭阳公主。

“来人!”

皇帝的声音冰冷。

“把户部王侍郎、工部尚书、禁军统领李鉴,给朕拿下!彻查!”

一场寿宴,变成了官场大地震。

昭阳公主打了个哈欠,对着目瞪口呆的我摆了摆手。

“小春子,回宫。困了。”

我抱着那只立了大功的鹦鹉,跟在她身后。

感觉自己不是走在皇宫的石板路上,是走在刀尖上。

刺激。

4.天降驸马,公主想砌墙

寿宴之后,朝堂上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那三个倒霉蛋,被查了个底朝天,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了一大批官员。

其中,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

太子赵乾元气大伤,好几个月都夹着尾巴做人,看见我们永宁宫的人都绕道走。

昭阳公主一战成名。

当然,在大多数人眼里,她还是那个咸鱼公主,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养的鹦rot碰巧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没人会相信,这一切是她策划的。

只有我,看着她在院子里悠闲晒太阳的背影,脊背阵阵发凉。

这哪里是运气。

这分明是算计到了骨子里。

她根本就不是睡不醒,她是什么都看在眼里,懒得说而已。

日子又清静了下来。

我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养老”下去。

结果,皇帝一道圣旨,打破了永宁宫的平静。

赐婚。

皇帝要把昭阳公主,许配给镇国大将军的长子,卫峰。

消息一出,整个后宫都炸了。

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的儿子,自然也是无数人想要巴结的对象。

可问题是,这位卫峰公子,是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草包。

斗鸡走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就是不学无术。

长得人高马大,脑子里全是草。

皇帝这道旨意,明眼人一看就懂。

这是安抚。

太子一党被重创,皇帝怕大将军一派势力过大,就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联姻,既是拉拢,也是一种羞辱。

意思是,我给你家面子,但也就这么多面子了。

你们儿子,也就配得上我们家这个最没用的女儿。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永宁宫。

嫁给一个草包,昭阳公主这辈子算是完了。

圣旨送到的时候,昭阳公主正在午睡。

被吵醒了,一脸不高兴。

听完圣旨,她愣了半天,才问了一句。

“卫峰?谁啊?”

宣旨的太监,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昭阳公主听完,又问。

“他家有钱吗?”

太监说:“镇国大将军府,富可敌国。”

公主又问:“他长得好看吗?”

太监想了想:“卫公子,一表人才,威武雄壮。”

“哦。”

昭阳公主点了点头,拿过那卷明黄的圣旨。

我以为她要抗旨,或者至少要哭闹一下。

结果,她把圣旨卷了卷,塞到旁边一个有些晃动的桌子腿下面。

“正好,桌子不平,垫一下。”

她对宣旨太监挥挥手。

“行了,知道了,你回吧。别耽误我补觉。”

宣旨太监,风中凌乱地走了。

刘嬷嬷急得不行。

“殿下!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怎么能嫁给那么一个……一个草包啊!”

昭阳公主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吵死了。”

她坐起来,看着我。

“小春子。”

“奴才在。”

“去给我找几本书来。”

“殿下要看什么书?”

我以为她要看什么经史子集,或者兵法谋略,准备绝地反击了。

结果她说。

“找几本关于边疆防务,还有长城修建的工程图来看看。”

我:“???”

“还有,去查查那个卫峰,平时都喜欢干什么,有什么特长。”

这倒是像点话了。

我赶紧去办了。

书很快找来了,厚厚的一摞。

昭阳公主也不睡觉了,天天就在院子里看那些枯燥的图纸和文书,看得津津有味。

关于卫峰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我写了一张纸,递给她。

上面列着:喜欢打马球,力气特别大,一拳能打死一头牛,酒量惊人,三天三夜不睡觉还能去街上追着狗跑。

总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精力旺盛。

昭阳公主看着那张纸,露出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微笑。

我被她笑得心里发毛。

婚礼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

整个京城都在看昭阳公主的笑话。

婚礼前三天,昭阳公主忽然向皇帝递了一份奏折。

5.驸马远行,为国修墙

昭阳公主递奏折这事,本身就是个新闻。

一个连宫门都懒得出的人,居然关心起国事了?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也挺好奇,当朝就打开了奏折。

奏折很长。

前面,是对我朝北方边防的详细分析。

从兵力部署,到粮草运输,再到长城的防御缺口,写得清清楚楚,数据详实,条理分明。

很多老臣看了都自愧不如。

皇帝越看,脸色越凝重。

奏折的最后,昭阳公主话锋一转。

“儿臣以为,边防之重,在于防患于未然。如今北境屡有摩擦,修缮长城,加固防线,刻不容缓。”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大家不以为意。

重点是下一句。

“然,此事工程浩大,非有大毅力、大体魄、大精神之人不能胜任。儿臣听闻,新晋驸马卫峰,天生神力,精力过人,实乃主持此等大事的不二人选。”

“为国分忧,儿臣不敢惜私情。恳请父皇,暂缓儿臣大婚,派驸马卫峰即刻赶赴边疆,监修长城。待长城永固,国家安泰之日,再行婚仪不迟。”

“如此,既可为国选材,又可磨炼驸马心性。一举两得,于国于家,皆是大幸。”

这封奏折念完,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懵了。

还有这种操作?

把自己的新婚丈夫,上书举荐去边疆修长城?

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老公啊?

镇国大将军的脸,当场就变成了猪肝色。

他想反对。

可昭阳公主的奏折,前面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后面把他儿子夸得天花乱坠,说他是国之栋梁,天降猛男。

他要是说自己儿子不行,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说公主胡闹?

人家一口一个“为国分忧”,“不敢惜私情”,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他怎么反驳?

皇帝坐在龙椅上,拿着那份奏折,看了半天。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镇国大将军。

“大将军,你看,昭阳有此心,卫峰有此力,真是朕的麒麟儿女啊。此事,你怎么看?”

大将军还能怎么看?

他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臣……遵旨。”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准驸马卫峰,还没来得及拜堂,就接到圣旨,被封为“监修长城使”,收拾行囊,即日启程。

据说,卫峰接到圣旨的时候,人是傻的。

他爹把他送出城的时候,他还在问:“爹,修长城……好玩吗?”

大将军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消息传回永宁宫。

刘嬷嬷和两个小宫女,高兴得差点把屋顶掀了。

她们围着昭阳公主,又笑又跳。

“殿下!您真是太神了!”

昭阳公主呢,正指挥着我。

“小春子,把那卷圣旨拿出来。”

我赶紧把垫桌脚的赐婚圣旨抽了出来。

“烧了。”她淡淡地说。

“殿下,这……这留着,以后万一……”

“用不着了。”她摆摆手,“他这辈子,就在长城上待着吧。挺好的,为国发光发热。”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圣旨,忽然明白了。

从她开始看那些边防图纸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她不是在研究怎么对付一个草包。

她是在研究,怎么把这个草包,用一种合情合理、冠冕堂皇、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的方式,发配到天边去。

从此,永宁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甚至比以前更平静了。

因为,再也没人敢来打扰昭天公主睡觉了。

大家都怕,一不小心,就被她送到长城上去砌墙。

6.皇后娘娘的“鸿门宴”

把准驸马发配边疆这事,让昭阳公主在宫里彻底成了一个“不可说”的存在。

没人再敢小瞧她,但也没人想跟她扯上关系。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干出什么让你下巴脱臼的事情。

这其中,最气急败坏的,莫过于皇后。

镇国大将军,本是她想拉拢的对象。

她费尽心思,让皇帝把一个草包许配给昭阳,就是为了羞辱将军府,然后再由她出面安抚,卖个人情。

结果,昭阳公主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棋子给扔出了棋盘。

皇后筹划了半天,结果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了一肚子内伤。

于是,她决定亲自下场。

皇后以“姐妹谈心”为名,在自己的坤宁宫举办了一场茶话会。

请了宫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嫔妃,以及几位公主。

当然,也包括昭阳。

这请帖送来的时候,昭阳公主正在打盹。

她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

“不去。”

刘嬷嬷劝道:“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去……不合规矩。”

昭阳公主翻了个身。

“就说我病了,头疼。”

这是她的老套路了。

但这次,不管用。

很快,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就亲自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太医。

美其名曰,给昭阳公主瞧病。

这架势很明显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昭阳公主被吵得没法睡,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换衣服,梳头。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直打鼓。

这明显是鸿门宴啊。

到了坤宁宫,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环肥燕瘦,衣香鬓影。

我们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带着各种探究和不怀好意。

昭阳公主像是没看见一样,懒洋洋地给皇后行了个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眼神却跟刀子似的。

“昭阳来了,快坐。听说你身子不适,本宫还担心呢。现在看来,气色还不错嘛。”

“劳母后挂心了,就是懒病犯了,不想动弹。”昭阳公主直接说了大实话。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皇后干笑了两声,开始进入正题。

她先是关心了一下昭阳的“婚事”。

“说起来,昭阳你也真是的。卫公子那样的人才,你怎么就舍得让他去边疆吃苦呢?”

旁边一位贵妃立刻接话。

“就是说啊。这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途。为了国事,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皇家公主不懂事?”

另一位嫔妃也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嘛。卫将军为了此事,可是在皇上面前告了好几次状呢,说公主殿下……行事乖张,不敬夫家。”

一句接一句,明着是“关心”,暗地里全是“指责”。

说她不孝,不悌,不懂规矩,让皇家蒙羞。

这是准备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我紧张地看着昭阳公主,手心都出汗了。

换了任何一个人,被这么围攻,要么就慌了,要么就怒了。

昭阳公主呢,她端起茶杯,吹了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她抬起头,一脸诚恳地看着皇后。

“母后,还有各位娘娘,你们说的都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这?认输了?

昭阳公主继续说,语气特别真诚。

“儿臣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点自私。”

“儿臣为了我朝边疆的安危,为了黎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置自己的个人幸福于不顾。”

“儿臣为了给国家选拔栋梁之材,为了让驸马爷能够建功立业,就狠心让他去风沙之地磨炼。”

“我把国家大义放在了儿女私情之上,把江山社稷放在了个人荣辱之前。”

她说着,还露出一副“我好惭愧”的表情。

“我确实很不孝,很不懂事。请母后责罚。”

她说完,整个大殿里,掉根针都能听见。

皇后和那群嫔妃,一个个张着嘴,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她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怎么反驳?

你说她自私?她说她是为了国家。

你说她不懂事?她说她是为了江山社...

你敢说“国家不重要,你的婚事才重要”吗?

谁敢说,谁就是把自己的脑袋往皇帝的刀口上送。

昭阳公主这一招,叫“逻辑闭环”。

我承认你所有的指责,然后把这些指责,拔高到一个你永远无法反驳的高度。

她把天,聊死了。

7.一场精心设计的“捉贼记”

茶话会不欢而散。

皇后一肚子火没处发,病了好几天。

太子赵乾,坐不住了。

他大概是觉得,文斗不行,他妹妹这张嘴太厉害。

那就来武的。

或者说,来阴的。

那天晚上,我正在给昭阳公主捶腿,她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群禁军,手持火把,直接冲进了永宁宫,领头的是禁军副统领,张贺。

张贺是太子的心腹。

“奉太子令,搜查永宁宫!”

他一脸冷酷,根本不给反应时间。

刘嬷嬷吓得脸都白了,挡在前面。

“张统领,你们这是干什么!永宁宫也是你们能随便闯的吗?”

张贺冷笑一声。

“我们接到举报,说永宁宫私藏与敌国往来的信件,意图谋反!事关重大,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好大一顶帽子。

这是要往死里整了。

昭阳公主倒是很镇定,她从软塌上坐起来,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搜吧。”

她淡淡地说。

张贺一挥手,禁军就像蝗虫一样,冲进各个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动静闹得很大,半个皇宫都被惊动了。

很多宫人都围在外面看热闹。

太子赵乾也来了。

他站在院子里,背着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皇妹,别怪皇兄。事关江山社稷,皇兄也是迫不得已。”

昭阳公主打了个哈欠。

“不怪。就是有点吵,影响我睡觉。”

很快,一个士兵举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从公主的寝殿里冲了出来。

“统领,找到了!”

张贺接过盒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里面,是几封写在羊皮上的信,用的也是外族的文字。

信的末尾,还有一个清晰的,属于昭阳公主的私人印章。

人赃并获。

张贺把信呈给太子。

太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皇妹!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举起信,对着围观的众人。

“证据确凿!来人,把昭阳公主给朕拿下,打入天牢!”

禁军立刻就要上前。

我急得想抄起旁边的凳子拼命。

就在这时,昭阳公主说话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皇兄,你确定,这盒子里的东西,是我的吗?”

太子冷笑:“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我不是狡辩。”

昭阳公主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那个紫檀木盒子旁边。

她伸出手指,在盒子的底部,轻轻地敲了敲。

“这个盒子,是去年皇兄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对吧?”

太子一愣,点了点头。

“你送我的时候,说这个盒子有夹层,可以放些私密的物件,很安全。”

昭阳公主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我还记得,你说这个夹层的开关,在盒子底部的第三块祥云雕花那里。”

她说着,用指甲在那个地方轻轻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

盒子底部,弹出了一个薄薄的暗格。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昭阳公主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她把册子,递给了站在太子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高福。

高福是闻讯赶来的,代表的是皇帝。

高福接过册子,翻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剧变。

太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抢过来一看。

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比纸还白。

那本册子里,记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他这些年,挪用国库款项,在外放印子钱的账目。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这是污蔑!”太子声音都在发抖。

昭阳公主笑了。

“皇兄,别急啊。”

她又看向那个盒子。

“你大概是忘了。当初你送我这个盒子的时候,为了向我炫耀它的安全性,就把你自己的小账本,亲手放在了这个夹层里。”

她叹了口气。

“后来,你大概是觉得我蠢,忘了这事,就把盒子又要了回去,用来装这些……伪造的信件。”

“你只记得把我的东西拿出来,换上你要栽赃的东西。”

“却忘了,把你自己的东西,从夹层里取走。”

她每说一句,太子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太子。

用自己藏着罪证的箱子,去栽赃别人。

这是什么级别的脑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昭阳公主最后总结。

“皇兄,送礼是门学问。以后,长点心吧。”

8.暴风雨后,回去补觉

太子被废了。

人证物证俱在,皇帝想保都保不住。

谋反的罪名没坐实,但贪污国库、私放印子钱的罪名,足够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他被圈禁在了东宫,名为反省,实则终身监禁。

皇后也因为教子无方,被皇帝下旨禁足,收回了凤印。

盘踞在后宫上空多年的乌云,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寂静和震撼之中。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昭阳公主,在太子被带走之后,只做了一件事。

她对我说:“小春子,把我的躺椅搬回屋里去,外面风大。”

然后,她就回去补觉了。

仿佛外面天翻地覆,也跟她没半点关系。

我处理完院子里的狼藉,走进她的寝殿。

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一脸安详。

我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很久。

心里有无数个问题。

她是怎么知道太子会用那个盒子来栽赃的?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盒子里的夹层和账本的?

她为什么一直留着,不动声色?

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好像永远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看着我们这群自作聪明的人,在她的棋盘上,一步步走进她设好的陷阱。

第二天,皇帝亲自来了永宁宫。

这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

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昭阳公主。

我在门外守着,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很久,皇帝才出来。

他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有愧疚,还有一丝……畏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寝殿的门,然后对我说了一句。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说完,就走了。

我进去的时候,昭阳公主正坐在窗边喝茶。

“殿下,皇上他……”

“他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昭阳公主淡淡地说。

“那您怎么说?”

“我说,是。”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小春子,你是不是也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疯狂点头。

她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

“当一条咸鱼,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我摇摇头。

“是没有人会防备你。”

她说。

“所有人都觉得你没有威胁,所以他们在你面前,不会伪装。”

“太子会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小聪明,比如那个有夹层的盒子。”

“李嫔妃会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克扣别的宫的用度。”

“那些大臣们,会在我的宫门外,肆无忌惮地讨论朝堂上的交易。”

“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或者,听不懂。”

“其实,我只是懒得理他们。”

她站起来,走到她的躺椅边,重新躺下。

“我什么都听见了,什么都看见了。我只是在等。”

“等他们自己,把刀递到我手上。”

我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所谓的“咸鱼”,只是她的保护色。

在这层保护色之下,是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和一个清醒到可怕的头脑。

她不是在睡觉。

她是在“挂机”。

挂机看着这群“玩家”,在她面前表演,直到他们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绽。

我彻底服了。

我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殿下,奴才……明白了。”

她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明白就好。过来,给我捶捶腿,刚才坐久了,有点麻。”

9.闲谈之中,暗流汹涌

废太子事件后,朝堂上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为了争夺权力,斗得不可开交。

几个成年的皇子,更是明争暗斗,把皇宫搞得乌烟瘴气。

只有永宁宫,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依旧岁月静好。

不,是更静了。

现在连只苍蝇飞进来,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昭阳公主的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

吃饭,睡觉,晒太阳。

好像之前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都只是她睡梦里的一场幻觉。

可我知道,不一样了。

她越是这样平静,我就越觉得深不可测。

这天,三皇子赵贤来了。

赵贤是所有皇子里,名声最好的一个。

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朝中很多清流官员都支持他。

他是目前最热门的太子人选。

他来永宁宫,姿态放得很低,带了很多礼物,说是探望皇妹。

昭阳公主破天荒地没有睡觉,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接待了他。

“三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赵贤笑了笑,温和地说:“许久未见皇妹,心里挂念。听说你前阵子受了惊吓,特来看看。”

两人寒暄了几句。

赵贤话锋一转,开始说起朝堂上的事。

他痛心疾首地批评了废太子赵乾的所作所为,又忧心忡忡地谈起了如今朝局的动荡。

最后,他看着昭阳公主,意有所指地说。

“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为江山社稷计,还望皇妹能在父皇面前,为国举贤。”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

他想让昭阳公主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皇帝对这个女儿,是另眼相看了。

昭阳公主听完,慢悠悠地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三哥说得对。”

她点了点头。

“储君之位,确实关系到江山社稷,不可不慎重。”

赵贤面露喜色。

“那皇妹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昭阳公主看着他,眼神很平静,“这事太麻烦了,要动脑子。我一动脑子,就头疼,想睡觉。”

赵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昭阳公主继续说:“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谁当太子,谁当皇帝,都跟我没关系。只要别来打扰我睡觉,就行。”

她这话说得,又咸鱼,又无情。

直接把赵贤的路给堵死了。

赵贤不死心,又劝了几句。

“皇妹,这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们大夏的将来……”

昭阳公主忽然打断了他。

“三哥,你喜欢下棋吗?”

赵贤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略懂一二。”

“我宫里正好有一副白玉棋子,是父皇赏的,质地特别好。”

昭阳公主笑了笑。

“就是前两天,不小心被我拿来当弹珠玩,崩掉了一个角。”

赵贤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白玉棋子,是先帝御赐之物,只有一套。

皇帝把它赏给了最疼爱的皇子,也就是当年的赵贤。

赵贤一直视若珍宝。

可前段时间,这副棋子,却被他当做礼物,送给了手握兵权的骠骑大将军,用来拉拢人心。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昭阳公主现在,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还说,拿来当弹珠玩。

崩掉了一个角。

这是在告诉他。

第一,你的底细,我知道。

第二,你送出去的东西,人家转手就当垃圾送给我了,你的人脉,不怎么可靠。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别把我当棋子。

否则,我不介意把整个棋盘都给掀了。

赵贤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慵懒,好像马上就要睡着的妹妹。

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皇妹说的是,是我唐突了。你好好休息,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狼狈地走了。

昭阳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哈欠。

“小春子,送客。以后三皇子再来,就说我睡了,天塌下来也别叫我。”

10.一场假病,钓出所有真心

三皇子之后,再也没有皇子敢来永宁宫了。

他们大概是都明白了,这条咸鱼,不是他们能动的。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们不动昭阳公主,不代表别人不会动她。

皇帝对昭阳公主的“愧疚”和“重视”,成了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没人敢惹她。

另一方面,很多人开始嫉妒她,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很快,宫里开始流传一些闲言碎语。

说昭阳公主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为了上位,不惜构陷亲兄。

说她假扮咸鱼,实则包藏祸心,是宫里最可怕的人。

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

昭阳公主听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让他们说去,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这天,出事了。

昭阳公主在用午膳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整个永宁宫,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太医们蜂拥而至,查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中毒。

但中的是什么毒,他们也查不出来。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昭阳公主危在旦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皇宫。

我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怕。

可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突然了。

以她的心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中了招?

接下来的几天,皇宫里风声鹤唳。

皇帝以雷霆之势,清洗了御膳房和内务府,抓了一大批人下狱。

几个平时跟昭阳公主有过节的嫔妃,也被禁了足。

人人都自危。

那些曾经在背后说她坏话的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生怕查到自己头上。

而那些皇子们,反应也各不相同。

三皇子赵贤,天天派人送来名贵药材,嘘寒问暖,表现得关切备至。

四皇子赵勇,一介武夫,直接带兵把永宁宫围了,说要保护公主,谁都不许靠近。

五皇子赵启,年纪最小,跑到佛堂,说要为皇姐祈福抄经。

一时间,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对昭阳公主的“深情厚谊”。

只有我知道,这些“情谊”背后,藏着多少算计和试探。

昭阳公主就这么昏迷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她悠悠转醒了。

太医一检查,说毒性已解,已无大碍,只需静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帝更是大喜,赏赐了整个太医院。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刘嬷嬷。

昭阳公主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脸上半点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

“睡了这几天,骨头都软了。”

她对我说:“小春子,去给我端碗银耳羹来,饿了。”

我跟刘嬷嬷都看傻了。

“殿下……您的毒……”

昭阳公主笑了笑。

“什么毒?我就是前几天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自己吃了两丸清毒散,睡了一觉而已。”

“至于中毒的症状,不过是我自己用银针,刺了几个穴位,造成的假象罢了。”

我,石化了。

刘嬷嬷,也石化了。

搞了半天,这场差点把皇宫掀翻的“中毒事件”,是她自导自演的?

“为……为什么啊,殿下?”刘嬷嬷结结巴巴地问。

昭阳公主端过我手里的银耳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不生一场病,怎么知道,谁是人,谁是鬼呢?”

她放下碗,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锐利。

“不让他们都跳出来,我怎么知道,下一个该收拾谁呢?”

我打了个寒颤。

原来,前几天那些流言蜚语,她不是不在意。

她只是在用一种更彻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一场假病,让所有人的嘴脸都暴露无遗。

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吓破了胆。

那些想利用她、试探她的,也全都露出了马脚。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那里“睡了一觉”。

却把整个棋局,看得清清楚楚。

11.尘埃落定,只想躺平

那场“中毒”风波,后续影响是深远的。

皇帝借着这个由头,又进行了一次朝堂和后宫的大清洗。

好几个上蹿下跳的官员被贬,几个爱嚼舌根的嫔妃被打入了冷宫。

三皇子赵贤,因为表现得“过于关切”,反而引起了皇帝的警惕,被敲打了一番。

四皇子赵勇,因为私自带兵围宫,被罚了半年俸禄。

反倒是年纪最小,看似最没心机的五皇子赵启,因为只是默默祈福,得了皇帝几句夸奖。

经此一役,再也没人敢在昭阳公主背后搞小动作了。

大家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跟这位公主殿下玩心眼,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以为你在第一层,她在第五层。

实际上,她在第一万层,冷笑着看你在地底下挖坑埋自己。

皇宫,终于彻底清静了。

昭阳公主的目的,达到了。

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无人打扰地,睡她的午觉了。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

我给她搬了躺椅,放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她躺在上面,眯着眼睛,一脸满足。

“小春子。”她忽然开口。

“奴才在。”

“你说,当皇帝,是不是很累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说:“应该是吧。日理万机,忧国忧民。”

“是啊。”她叹了口气,“你看父皇,头发都白了一半。每天要看那么多奏折,见那么多大臣,烦都烦死了。”

她顿了顿,又说:“还有太子,当了太子也没什么好的。这个要防,那个要斗,觉都睡不好。你看赵乾,眼圈一直都是黑的。”

我好像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所以,殿下您……”

“我?”她笑了,“我才不要当什么皇帝,也不要当什么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我就想,每天能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个子顶着。”

她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DDAF。

“现在这样,就挺好。”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终于懂了。

她做了那么多,斗倒了太子,震慑了群臣,把所有牛鬼蛇神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地位。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都只是为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奢侈的目标。

那就是,安安心心地躺平。

谁挡着她躺平,她就把谁挪开。

就这么简单。

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但又不得不佩服的境界。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是皇帝身边的人。

“公主殿下,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昭阳公主眉头一皱,满脸都写着“好烦”。

“又有什么事?”

“听说是……为几位皇子,挑选太子太傅的事情,想听听您的意见。”

昭阳公主叹了口气,从躺椅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知道了。”

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我小声嘀咕。

“你说,我现在要是推荐赵构当太子,会不会天下太平?”

我愣了愣:“殿下,赵构是谁?”

昭阳公主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你不懂”的沧桑。

“一个……很会跑,也很会享受生活的前辈。”

我还是没听懂。

但我知道,接下来,朝堂上,又要因为她的一句话,掀起滔天巨浪了。

而她本人,大概只是想早点结束谈话,回来睡个回笼觉。

12.最终的“咸鱼”哲学

我跟着昭阳公主,去了御书房。

皇帝果然是在为立储的事情头疼。

废太子之后,几个皇子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让皇帝烦不胜烦。

他把一堆奏折推到昭阳公主面前。

“素锦,你来看看。这些,都是大臣们举荐的太子人选。老大一派,老三一派,吵得朕头都大了。你帮父皇看看,这几个人里,到底哪个堪当大任?”

这已经不是在咨询意见了,这几乎是在让她做决定了。

我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会怎么选。

她的选择,将决定未来几十年的国运。

昭阳公主打着哈欠,把那些奏折扒拉到一边,一份都没看。

“父皇。”

“嗯?”

“当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她问。

皇帝愣了一下,沉吟道:“是仁爱?是威严?还是权谋之术?”

昭阳公主摇了摇头。

“是长寿。”

皇帝:“……”

昭阳公主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

“你看,三哥,温文尔雅,但是心事太重,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容易积劳成疾,估计活不长。”

“四哥,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容易中风,也危险。”

“至于五弟,”她顿了顿,“年纪小,身体好,就是太爱哭了,当了皇帝,万一被大臣骂哭了,多丢人。”

皇帝的脸,已经变成了调色盘。

我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快要内伤。

“那依你之见,谁最合适?”皇帝从牙缝里问。

昭阳公主想了想,眼睛一亮。

“父皇,我觉得,您最合适。”

皇帝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昭阳公主一脸无辜,“父皇您现在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再干个二三十年完全没问题。”

“等您干不动了,皇孙们也都长大了。到时候,从皇孙里,挑一个最能吃能睡,心宽体胖的,让他继位。”

“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至于我那几个哥哥,您就让他们当个逍遥王爷,天天斗鸡走狗,多开心。省得他们天天琢磨那个位子,把自己给琢磨没了。”

她这套理论,惊世骇俗。

但不知为何,我听着,竟然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皇帝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没有发怒,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啊……”

他指着昭阳公主,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朕这一辈子,自以为聪明,生了你们这几个儿子,也以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到头来,活得最明白的,反而是你这个天天就知道睡觉的丫头。”

那天之后,皇帝再也没有提过立储的事。

他好像真的采纳了昭阳公主的“养生建议”,开始减少工作量,甚至学会了在御花园里钓鱼。

几位皇子,也被他敲打了一番,都安分了下来。

朝堂,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与和谐。

而我,则继续在永宁宫,伺候我的咸鱼公主。

那天,我又看见她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走过去,给她盖上毯子。

“殿下。”

“嗯?”

“您就不怕吗?万一……万一将来即位的,是个昏君,那咱们……”

她连眼睛都没睁开。

“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

“反正,天塌下来之前,我得先把今天的午觉睡好。”

我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忽然就笑了。

也是。

对她来说,天底下,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我,陈安,一个混进宫里的假太监,本想找个靠山,飞黄腾达。

结果,我跟了一条全天下最咸的咸鱼。

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因为我发现,跟着她,虽然没什么功名利禄。

但是,心里踏实。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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