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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惜!快帮我看看这道题!”

夏芸抱着物理练习册,小跑到顾惜座位旁,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小的汗珠,“我看了好久,答案也看不懂,快急死了!”

顾惜刚解完一道数学大题,正活动着手腕,闻言立刻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接过练习册:“哈哈,别急别急,我看看。是哪道?”

她扫了一眼题目,是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难度不小。

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边写画,一边放慢语速,清晰又耐心地讲解起来,时不时抬头看夏芸的反应,确保她跟得上思路。

“这里,关键是要理解切割磁感线的有效长度……”

“哇!原来是这样!惜惜你太神了!”夏芸猛地一拍手,脸上绽放出无比崇拜和感激的光芒,一把抱住顾惜的胳膊,亲昵地晃了晃,“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顾惜被她逗笑了,心里因为帮助朋友而感到由衷的满足。

她拍了拍夏芸的手:“行了行了,哪有那么夸张。多做题,熟练了就好。”她看了看时间,语气轻快起来,“好啦,问题解决!我和程琛约好去书店,先走啦!”

“嗯嗯!快去快去,别让程琛等急了!”夏芸笑眯眯地挥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那个挺拔冷峻的背影。

顾惜收拾好东西,脚步轻快地走到程琛桌旁,习惯性地敲了敲他的桌面,声音里带着熟稔的亲昵。

“走啦,程少爷!目标科技书店,出发!”

程琛合上那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塞进书包,站起身,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目光掠过顾惜带着笑意的脸,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夕阳的金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他们是青梅竹马,家境、相貌、成绩都无比登对,是所有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一对,包括双方父母。

“晚上想吃什么?我妈念叨好几次了,说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让我一定拉你回家……”

顾惜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程琛同学!顾惜!等一下!”

夏芸抱着几本书,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无措。

“惜惜,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了!程琛同学,学生会……学生会刚通知,要立刻核对下午演讲比赛的最终分数,部长说原始数据和汇总表都在你那里,让你现在务必去一趟办公室……”

程琛眉头习惯性地蹙起:“现在?不是说明天上午交吗?”

“嗯,”夏芸怯生生地点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声音越发低了,“部长说……说发现有份评分表可能录入有误,怕影响明天公示,必须今晚重新核定清楚。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有安排……”

她说着,求助般地看向顾惜,眼圈微微发红,像是快要急哭了。

顾惜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一股明显的失望。

她期待这个书店之行好几天了。

但她看着夏芸那副泫然欲泣、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又看着程琛蹙起的眉头,那点不快很快被压了下去。

她总是这样,容易心软,尤其是对看起来弱势的夏芸。

“没事,正事要紧。”

顾惜扯出一个笑容,语气尽量轻松,“你去吧,书店我们改天再去也一样。”

程琛看了顾惜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工作负责的认真和不容置疑:“等我,尽快。”

说完,他转身迈着长腿快步向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夏芸看着程琛离开的背影,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这才转向顾惜,满脸都是过意不去的愧疚:“对不起啊惜惜,又耽误你们约会了。都怪我,跑腿也办不好事情……”

“别这么说,工作嘛,难免的。”

顾惜摇摇头,反过来安慰她。

她看着夏芸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外套,想起她前几天无意中提起这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还没到,手头很紧,便自然而然地打开钱包,拿出几张百元钞票塞过去,“这个你先拿着用,别饿着肚子,学习本来就费脑子。”

夏芸愣住了,看着手里的钱,眼圈真的红了起来,声音哽咽:“惜惜……我……我不能总是拿你的钱……”

“跟我还客气什么?拿着!”

顾惜强硬地把钱按进她手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我们是朋友啊。快回去吧,记得吃饭。”

看着顾惜转身离开的洒脱背影,夏芸捏紧了手里尚带体温的钞票,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有关感激,有羞愧,但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

程琛这一“忙”,就忙到了晚自习铃声响起。

顾惜在家吃完晚饭,糖醋排骨热了一次,最终还是没等到人。她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拿起手机,给程琛发了条信息:“结束了吗?”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手机才屏幕才亮起,程琛的回复很简单:“嗯。数据量比预想大,夏芸主动帮忙核对,弄到刚结束。她还没吃晚饭,我先送她回宿舍。”

顾惜看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有动作。

她想起下午夏芸那慌乱无措的眼神,想起自己塞钱时她微红的眼圈,再看着这条信息里“主动帮忙”、“送她回宿舍”的字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滞闷感,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脏。

她删掉了打好的“排骨还给你留着,要不要过来吃点”,只回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顾惜走到窗边。夜色沉沉,看不到几颗星星。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因为夏芸,或者因为与夏芸直接相关的事情,他们原本的计划被打乱。

有一次,是夏芸不小心打翻了水杯,不仅弄湿了自己的书本,还殃及了程琛桌上她借给他的那本绝版竞赛资料。

程琛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是夏芸红着眼眶连连道歉,主动提出立刻陪程琛去复印室抢救资料,最后资料保住了,但他们约好一起去买的参考书,书店关门了。

还有一次,是体育课测八百米,夏芸跑到一半突然脸色煞白摔倒在地,扭伤了脚踝。当时程琛就在不远处,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过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背起她就往医务室跑,完全忘了和顾惜约好课后要去物理老师办公室讨论竞赛题目。

还有今天…

顾惜不是小气的人,她真心把夏芸当朋友,也愿意帮助她。夏芸家境困难,性格又有些怯懦,她总觉得多照顾一点是应该的。

可是,当这种“帮助”和“意外”开始一次次精准地、巧合地插在她和程琛之间,并且每一次,程琛都会因为各种“正当理由”(工作、急事、人道主义关怀)而优先选择去处理夏芸那边的事情时,她心里那份因为朋友受助而产生的欣慰,渐渐掺杂进了别的什么东西。

夏芸看程琛的眼神……那隐藏在柔弱、感激和怯生生表象下的,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执着的注视……顾惜并非毫无察觉。

只是她之前从未深想,她以为那只是夏芸对优秀者单纯的仰慕,她甚至觉得夏芸有点可怜,需要更多的关爱。

可现在……

窗玻璃上映出她微微抿紧的唇,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和程琛之间,那原本坚不可摧的信任和默契,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丝微小的裂缝。

几天后的周末,市里举办一场高水平的学术讲座,主题恰好是顾惜和程琛都极为感兴趣的量子物理前沿。两人早早约好,程琛还特意弄到了位置很好的票。

讲座当天,顾惜提前到了会场门口,手里还拿着给程琛带的他最喜欢的咖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开场只有十分钟了,程琛却迟迟未到。

打他电话,无人接听。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顾惜心中蔓延。

她突然想起昨天夏芸似乎随口提过一句,说她周末要去城西的图书馆查资料,但那边在修路,公交改线,她不太认识路。

就在讲座开始铃声响起,顾惜几乎要放弃等待时,程琛的身影才匆匆出现,额上带着细汗,气息有些不稳。

“对不起,来晚了。”

他言简意赅,脸上带着一丝未散的凝重。

顾惜把已经微凉的咖啡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出什么事了?电话也不接。”

程琛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眉头微蹙,似乎对温度不太满意,但还是回答道:“路上遇到点意外。夏芸去城西图书馆,坐错了车,迷路了,在一个挺偏的地方差点被几个混混缠上,正好打电话求助。我离得不远,就过去了一趟。”

又是夏芸。

顾惜感觉心口那根细藤猛地收紧了一下,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看着程琛,看着他因为匆忙赶来而略显凌乱的发梢,看着他提起“混混”时眼底未消的厉色,一股混合着失望、委屈和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了上来。

“所以,你为了送她,放弃了我们期待已久的讲座?”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程琛,你有没有想过,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这场讲座对我们多重要?”

程琛似乎没料到顾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眉头也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惯有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顾惜,你讲点道理。那是特殊情况,况且夏芸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遇到危险,我能置之不理吗?讲座下次还有机会。”

“又是特殊情况!每次都是特殊情况!”

顾惜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声音提高了些,引得旁边入场的人侧目。

“第一次是学生会,第二次是医务室,这次是迷路遇到混混!怎么就那么巧,所有的‘特殊情况’都恰好需要你程大少爷亲自去救场?并且还都恰好发生在我们有重要安排的时候?”

程琛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喜欢顾惜这种带着质问和怀疑的语气,尤其还是在这种公共场合。

“顾惜,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夏芸是故意的?还是觉得我编造理由骗你?”

“我没什么意思!”

顾惜眼圈红了,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只是觉得,在你心里,好像任何人的‘需要’都比我们的约定重要!尤其是夏芸的!”

“不可理喻!”

程琛被她的话刺到了,语气也冷硬起来。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帮助遇到困难的同学,有什么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

顾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她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在他眼里竟然只是“小心眼”?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她猛地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声音带着哽咽:

“对,我小心眼!我不讲道理!那你去找你那个大方、懂事、永远需要你帮助的夏芸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刚刚关闭的讲座会场大门,将程琛和他那句未说出口的“顾惜”彻底隔在了身后。

那次激烈的争吵后,顾惜和程琛陷入了冷战。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矛盾。

顾惜很难过,她并不想和程琛吵架,但她无法接受程琛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对她感受的忽视。

程琛则觉得顾惜变得有些无理取闹,不理解他,甚至开始怀疑夏芸,那么可怜又善良的女孩,这让他感到烦躁和失望。

几天后,程琛主动找到了顾惜。他依旧冷着脸,但语气缓和了许多:“那天……我语气重了。”

顾惜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还喜欢他,舍不得这段感情。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也有不对,不该在门口跟你吵。”

两人算是勉强和好。

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顾惜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迫不及待地和程琛分享,她心里有了一个结。

而程琛,似乎也刻意减少了与夏芸的接触,至少在顾惜面前是如此。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久后,学校艺术节筹备,程琛作为学生会骨干负责统筹,忙得脚不沾地。顾惜心疼他,经常去给他送些吃的喝的。

一次傍晚,顾惜提着刚买的点心去学生会办公室找程琛。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夏芸带着哭腔的声音:

“程琛同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我弄错了演出服装的订单数量,也不会害得你今晚还要留下来重新核对,连累你不能去陪顾惜……”

接着是程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并无责怪:“没事,解决了就好。下次仔细点。”

“我知道……我总是这么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夏芸的声音更加哽咽,“不像顾惜,又聪明又独立,从来不会给你添麻烦……程琛同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很讨厌?”

门外,顾惜提着点心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程琛似乎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没有。你别多想。你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和锻炼。”

需要多一点时间和锻炼……

顾惜站在门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想起自己每次遇到困难,都是努力自己解决,很少向程琛诉苦,因为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足够强大,才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可原来,在程琛这里,“不添麻烦”的独立,似乎比不上“需要帮助”的柔弱更能牵动他的心绪?

他甚至……在安慰她。用那种她很少听到的、带着无奈和一丝……纵容的语气。

顾惜没有再进去。

她默默地转身,将还带着温热的点心,轻轻放进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

心里的那个结,在这一刻,彻底冻成了冰。

自那之后,顾惜对程琛,彻底冷了。

她不再主动找他,不再关心他的行程,甚至在他主动靠近时,也会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最后的高考冲刺中,仿佛只有繁重的学业才能填满内心那片巨大的空洞。

程琛明显感觉到了顾惜的变化,那是一种比争吵更令人心慌的、彻底的冷淡和疏离。

他试图沟通,但顾惜只是用“快高考了,专心复习”这样无可挑剔的理由搪塞过去。

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或许和夏芸有关,但每当他提起,顾惜的眼神就会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到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甚至去找过夏芸,语气严肃地让她以后注意分寸,减少不必要的接触。

夏芸当时红着眼眶,委屈地答应了。

但程琛看着她的眼泪,心里却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烦躁,他发现自己竟然在那一刻,莫名地想起了顾惜那双平静无波、再也映不出他影子的眼睛。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学校难得放了一天假。

程琛想约顾惜出去散心,缓和关系,却被顾惜以“在家整理错题”为由拒绝。

那天下午,顾惜一个人在家复习。

手机屏幕亮起,是夏芸发来的消息。

不是电话,只是一条长长的文字信息。

“惜惜,在忙吗?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心里很乱,只能找你了。”

文字的开头,带着夏芸一贯的犹豫和依赖。

顾惜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往下看。

“今天我去办公室交作业,正好碰到程琛在跟班主任说话……我本来想放下就走,结果不小心听到他们在说保送的事情……程琛好像……在帮我跟老师争取一个额外的贫困生竞赛加分名额。”

顾惜的心猛地一沉。

“我知道我不该偷听,但我真的……真的很意外,也很……感动。程琛他……他其实一直都很照顾我,惜惜你是知道的。从帮我核对学生会数据,到上次我迷路他来找我,还有平时很多的小事……我以前只觉得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现在……”

文字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发送者在斟酌词句。

“惜惜,我是不是……想多了?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像,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感觉。我知道这样不对,你们才是一对。可是,他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耐心……我从来没被一个男生这样对待过……惜惜,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很坏?”

长长的信息,以一个无助的问句结尾。

顾惜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没有明目张胆的炫耀。

只有一段看似充满愧疚、迷茫、向她这个“最好的朋友”寻求帮助的文字。

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在顾惜心上最痛的地方。

——他帮她核对数据到深夜,送她回宿舍。

——他因为她迷路,放弃了他们的讲座。

——他甚至在背后,不动声色地为她争取宝贵的名额。

——而他对她的“温柔耐心”,已经让夏芸产生了“不该有的感觉”。

那自己呢?

自己这个正牌女友,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一次次的等待,是一次次的“特殊情况”,是一次次被抛下后的“不可理喻”和“小心眼”。

他甚至……都没有跟她提过帮夏芸争取名额这件事。

原来,在她因为夏芸一次次和程琛争吵、冷战、心冷的时候,程琛对夏芸的“照顾”,早已细致入微到了这种地步。

而夏芸这条信息,看似忏悔求助,实则不动声色地将程琛对她的所有“好”,在她面前罗列得清清楚楚,同时,也将自己放在了和她顾惜同样的、对程琛有“感觉”的位置上。

好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一个“我是不是很坏”。

顾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连生气都觉得奢侈。

她看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

自那之后,顾惜对程琛,彻底冷了。

...

(前面内容保持不变,直至顾惜收到夏芸的长信息并阅读完毕)

...

顾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连生气都觉得奢侈。

她看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抬起手指,在回复框里敲下几行字。

她的指尖很稳,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夏芸,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帮帮你了。”

“就像当初看你家境困难,一次次接济你那样。”

“不过这次,不是钱,是人。”

“程琛,我不要了。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那就送给你好了。”

她没有检查,也没有犹豫,直接点击了发送。

信息送达的瞬间,她甚至能想象出夏芸看到这些话时,那副假面具碎裂的错愕表情。

但这已经与她无关了。

接着,她点开夏芸的头像,拉黑,删除联系人。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像是在清除什么令人厌恶的污渍。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清明。

她登录了高考志愿填报系统。

光标在默认的第一志愿“清大”上闪烁着。

她和程琛的约定,两家的期望,曾经的梦想……一切都像是一个冰冷而遥远的笑话。

然后,她移动鼠标,没有任何犹豫,将第一志愿清空,重新输入了那所远离这里一切、位于温暖南方的知名学府——南央大学的代码。

确认,提交。

整个过程中,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经历过极致寒冷后的、彻底的平静。

她删掉的,不仅仅是一条信息,一个联系人,一个志愿。

她删掉的,是整个充满失望、委屈和背叛的过去。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灿烂,一如他们初识的某个午后。

程琛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意气风发。

他在台上,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着台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顾惜坐在人群中,穿着统一的毕业礼服,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浅浅的、得体的微笑,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遥远而模糊。

典礼结束,他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她面前。

心中那份不安在看到她平静眼眸的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试图用惯常的语气抓住一点真实感:“待会儿班里聚会,一起去?”

顾惜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丝因为即将一同奔赴清大而产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笃定和放松,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带来一阵莫名的恐慌。

“程琛。”

她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周围的嘈杂,落入他耳中。

“你猜我填了哪所大学?”

程琛正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她送的银色书签,闻言动作猛地一滞,抬起头,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带着被打扰的不解和一丝好笑。

“不是约好一起上清大么。”

语气是毋庸置疑的理所当然。

顾惜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眼底却依旧是那片他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然后,她转过身,白色的裙摆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毫不犹豫地汇入了涌动的人潮,再也没有回头。

程琛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握着书签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直至骨节泛白。

那股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累积的不安,如同终于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

七月中旬,录取通知书陆续抵达。

程琛收到了来自清大的录取通知书。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顾惜,他想,他们的通知书应该差不多时候到。

他迫不及待地想给她打电话,想确认那个在毕业典礼上让他心慌意乱的问题,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电话拨过去,却是关机。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动用了一些关系,辗转从招生办的老师那里得知,顾惜的档案,已经被南央大学调走。

南央大学……

不是清大。

原来她真的……没有填清大。她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赌气。

她是在毕业典礼上,给了他最后一次知晓真相的机会,是他自己,傲慢而笃定地,错过了。

——“程琛,你猜我填了哪所大学?”

——“不是约好一起上清大么。”

……

回忆像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刺穿着他的心脏。

他想起她一次次红着眼眶的解释,想起她最后那段时间死寂般的平静。

也想起夏芸那些“巧合”的求助和自己一次次“理所当然”的离去……

所有被他忽略的细节,所有被他轻慢的感受,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

他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顾惜都会在那里,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的包容和热情,可以一次次将她的感受置于所谓“正确”和“弱者需要”之后。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那个会对他灿烂微笑、会毫无保留信任他、会因为他一句话而眼睛发亮的顾惜。

永远地失去了。

程琛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冰冷的掌心,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和一种名为悔恨的、铺天盖地的绝望。

而此刻,在飞往南方的航班上,顾惜靠着舷窗,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阳光为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她闭上眼,感受着心脏位置那片经历过剧烈疼痛后,逐渐归于麻木和平静的空白。

前方,是全新的生活,陌生的城市,温暖的海洋。

那里,再也没有令人窒息的猜疑,委屈和永无止境的“特殊情况”。

我们都在或主动或被动的往前走,没有谁能真正在原地停留…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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