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三个月时,亲眼看见我的丈夫搂着他的女秘书,在产科门口说:“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去母留子。”我清晰地听到了他心中盘算的,让我“意外身亡”的计划。我如坠冰窟,当晚就带着肚子里的“球”消失了。五年后,我作为顶级珠宝设计师携重磅作品归来,身边跟着一个智商超群的酷炫萌宝。
第一章:产科门外的冰霜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暖风,营造出一种虚假的温馨。我拿着刚取到的早孕B超单,指尖抚过影像上那个尚且模糊的小小孕囊,一丝初为人母的柔软笑意还未来得及漾开,便彻底僵死在嘴角。
产科等候区熙攘的人群仿佛瞬间褪色成黑白默片,唯有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和他怀中巧笑倩兮的女人,带着刺目的色彩,狠狠灼伤我的视网膜。
是我的丈夫,陆见深。和他手下那个新来的、眉眼含春的女秘书,苏浅。
他……怎么会在这里?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向廊柱后方,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然后,一道清晰得诡异、却又绝非通过耳朵接收的声音,如同冰锥般狠狠凿进我的脑海——
【……等她熬过孕期反应,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就去母留子。苏浅已经找好了人,制造一场意外的产后大出血……】
是陆见深的声音!可他的嘴唇分明没有动!他正低头,宠溺地用手指刮着苏浅的鼻子!
那声音继续着,冰冷,算计,不带一丝感情:【……温晚这张牌打到头了,她娘家再无利用价值。但这个孩子,必须是我的继承人。永绝后患,陆氏才能完全掌控。】
嗡——!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冻结了四肢百骸。B超单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去母留子……意外……大出血……永绝后患……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将我三年婚姻构筑起的脆弱堡垒,捅得千疮百孔,轰然倒塌。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那声绝望的嘶喊冲破喉咙。原来那些婚后的温柔体贴,那些得知怀孕时的“惊喜”雀跃,全是演技!他想要的,从来只是我娘家昔日的人脉,以及现在,我肚子里这个流着他血液的“继承人”!
“太太?您没事吧?”一个路过的护士关切地询问。
我猛地回神,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浑身湿冷。仓惶地捡起地上的B超单,胡乱塞进包里,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看那对相拥的男女一眼。
身后,陆见深似乎若有所觉,抬头望向我刚才站立的方向,眉头微蹙。
【……刚才好像看到个背影,有点像温晚?算了,她今天约了姐妹喝茶,不可能来这里。】
他的“心声”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疑虑,随即又被理所当然的自信覆盖。
我冲进安全通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眼泪终于决堤。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彻骨的冰寒。
我能听到……我竟然能听到陆见深心中关于我的、最恶毒的念头!
这个认知,比发现他出轨,更让我毛骨悚然。
第二章:无声的逃亡
回到那座豪华却冰冷的婚宅,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虚伪气息。客厅里还摆放着昨天陆见深“精心”为我挑选的孕妇枕,此刻看来,像个巨大的讽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哭没用,崩溃更没用。陆见深既然动了“去母留子”的心思,并且已经有了具体计划,那我在他眼里,已经和一个死人无异。
我必须走!立刻!马上!
而且,不能让他有丝毫察觉。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迅速盘算。现金,我有一些私房钱,不多,但足够应急。证件,护照和身份证都在我手里。首饰,那些他送的、带着监控标记的昂贵珠宝一样不能动,但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套翡翠,可以悄悄带走变卖。
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
我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恐惧,像往常一样,给陆见深发了条短信,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撒娇:“见深,今天孕吐有点厉害,胃口不好,晚上想喝你炖的燕窝,可以吗?”
很快,他的回复来了,字里行间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温柔:“好,乖乖在家休息,我让阿姨准备,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爱心】”
紧接着,那道心声也钻了进来:【……麻烦。让保姆去做就行了。正好晚上约了苏浅,看来得改期了。再忍忍,等孩子生下来……】
我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整个下午,我像一只忙碌的工蚁,悄无声息地整理着行装。只带走了必要的衣物、证件、那套翡翠,以及所有的现金。我将不常用的一个旧行李箱塞进车后备箱,动作轻缓,没有惊动任何佣人。
傍晚,陆见深果然提前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盒精致的燕窝。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走过来想要拥抱我。
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任由他抱着,甚至将脸埋在他胸前,掩饰住眼底的冰冷。
“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
【……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孩子不能有事。】
“可能是没休息好。”我轻声说,顺势推开他,走向餐厅,“有点饿了。”
吃饭时,我努力扮演着一个因怀孕而情绪不高、有些倦怠的妻子。他似乎并未起疑,甚至还给我夹菜,说着公司里的趣事,气氛看似融洽温馨。
只有我知道,这温馨之下,涌动着多么致命的暗流。
深夜,确认身边的陆见深已经呼吸均匀沉入梦乡,我缓缓睁开眼。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这张我曾深爱过的脸,此刻只让我感到恐惧和憎恶。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开灯,借着微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三年梦幻与心血,实则却是华丽牢笼的地方。
再见了,陆见深。
再见了,过去那个愚蠢的温晚。
我拎起早已藏在客房的小背包,里面只装着最精简的生存物资,像一抹幽魂,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没有回头路。
第三章:淬火重生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位于巴黎塞纳河畔的这间独立工作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铺着白色天鹅绒的展示台上。台上,一套名为“星河之泪”的蓝钻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切割完美的钻石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仿佛将漫天星辰都收纳其间。
“温老师,发布会现场的最终布局图已经发您邮箱了。”助理轻声提醒。
我,温晚,如今是国际珠宝设计界崭露头角的华人设计师Wan。不再是那个依附于陆见深、眼里只有爱情和家庭的蠢女人。
五年前那个夜晚,我带着身孕和满心创伤,利用手中所有现金,辗转多个城市,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隐居下来。在那里,我生下了儿子,给他取名温曦,小名曦宝。
曦宝的出生,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他聪明得近乎妖孽,三岁就能熟练操作电脑,五岁时逻辑思维能力已经堪比成人。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在这世上最温暖的羁绊,也是最坚硬的铠甲。
为了养活我们母子,我重拾了大学时被搁置的珠宝设计梦想。靠着一点天赋和拼命的努力,我的设计逐渐受到关注,从网上接小单子,到被小型画廊看中,再到获得国际奖项,一路走来,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但我甘之如饴。因为这是靠我自己,一点点挣来的尊严和自由。
“妈咪!”一个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的小豆丁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工作室,扑过来抱住我的腿。他仰起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眉眼像极了那个人,但眼神却清澈明亮,带着独属于孩子的狡黠和聪慧。
“曦宝,慢点跑。”我弯腰将他抱起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准备好看妈咪闪耀全场了吗?”
“当然!”曦宝用力点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妈咪是最棒的!比那个坏蛋爹地棒一万倍!”
我心中一涩。关于陆见深,我从未对曦宝隐瞒,只告诉他爸爸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伤害了妈妈,所以我们才要离开。早慧的曦宝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没有丝毫好感。
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时尚、气场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是我的合伙人兼好友,乔蓁。
“Wan,一切都准备好了吗?明天的回国首秀,可是万众瞩目。”乔蓁笑着打量我,眼神里带着欣慰,“听说,陆氏集团也在竞标合作伙伴名单里。”
陆氏集团……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五年了,那道伤疤看似愈合,底下依旧是蜿蜒的狰狞。
我深吸一口气,将曦宝放下来,整理了一下他并不凌乱的衣领,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静。
“准备好了。”我看向窗外巴黎湛蓝的天空,语气平静无波,“是时候,回去了结一些旧账了。”
陆见深,你准备好,迎接全新的温晚了吗?
第四章:重逢与窃听
深市国际会展中心,灯火辉煌。“溯光”年度珠宝招标暨发布会现场,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我身着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站在后台帷幕旁,看着台下觥筹交错的人群。五年了,这座城市变得更繁华,也更陌生。
“妈咪,紧张吗?”曦宝穿着量身定做的小礼服,像个小绅士般站在我身边,小手紧紧握着我的。
“有曦宝在,妈咪什么都不怕。”我回握住他温暖的小手,给予他,也是给予自己力量。
乔蓁快步走来,低声道:“Wan,主办方介绍到我们了,准备上场。另外,”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陆见深在台下第一排,他看过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我整理了一下裙摆,牵着曦宝,脸上挂起得体而疏离的职业微笑,从容地走上舞台中央。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灼热得几乎要将我洞穿的视线,来自台下正前方。
陆见深。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身形依旧挺拔,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淀的锐利和更深沉的城府。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狂喜的复杂情绪。
我无视他灼人的目光,流畅地进行着设计理念的阐述,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冷静而自信。
【温晚?!真的是她!她没死?!她竟然……变成了珠宝设计师Wan?!这五年她去了哪里?!】
他的心声,如同嘈杂的电流,不受控制地涌入我的脑海。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清晰,一样……令人作呕。
【她身边那个孩子……是谁的?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难道……】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曦宝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像……太像了!那双眼睛,那个鼻子……是我的种!绝对是我的儿子!】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之前的震惊。
【太好了!老天爷竟然把我的儿子送回来了!必须把他认回来!陆氏有继承人了!】
听着他内心赤裸裸的盘算,我心底一片冰凉。五年过去,他丝毫未变,依旧是那个利益至上、冷血无情的陆见深。
我的阐述结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我微微颔首致意,牵着曦宝,准备下台。
陆见深却猛地站起身,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舞台侧面走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温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在我和曦宝脸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急切和一种势在必得,“真的是你!这五年……你去了哪里?这孩子……”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曦宝。
曦宝立刻警惕地后退一步,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裙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戒备。
我上前一步,将曦宝完全护在身后,迎上陆见深的目光,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陆总,好久不见。请自重,我们并不熟。”
陆见深脸色一僵,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她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我?!她知不知道我找了她多久?!还有我的儿子……】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风度,但眼神里的强势却不容忽视:“温晚,我们谈谈。关于过去,还有……孩子。”
“没什么好谈的。”我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陆总,这里是发布会现场,请注意影响。至于孩子,他姓温,是我的儿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铁青的脸色,牵着曦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裙摆划决绝的弧度。
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怒火和志在必得的心声:
【温晚,你跑不掉的!儿子必须回到陆家!还有你……你现在的身份和才华,对陆氏扩张海外市场大有裨益!你们母子,我都要定了!】
第五章:虚伪的追逐战
自从发布会重逢后,陆见深便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无所不用其极的“追妻火葬场”戏码。
每天雷打不动的、价格惊人的鲜花和礼物被送到工作室,署名都是“深”。他动用关系,频频创造与我的“偶遇”,在商业酒会上,在高尔夫球场,甚至在我送曦宝去国际幼儿园的路上。
他表现得深情款款,悔不当初。在一次我被迫与他同桌的商业晚宴上,他当着众人的面,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对我说:“晚晚,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不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不在找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给曦宝一个完整的家,好吗?”
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若不是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此刻内心的盘算,我几乎都要被他这“真挚”的忏悔打动。
【……看她现在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只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舆论就会站在我这边。最重要的是儿子,必须让他认祖归宗!还有,‘星河之泪’的设计版权,如果能借此拿到手,陆氏在高端珠宝领域就能打开局面……】
看,多么精明的算计。感情、儿子、事业,他一样都不想放过。
我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陆总,戏演够了吗?”
他脸上的悲恸瞬间凝固。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我语气淡漠,“但原谅与否,是我的权利。至于重新开始?”我轻轻嗤笑一声,“破镜重圆的前提是,那面镜子值得。很可惜,陆见深,你不配。”
“至于曦宝,”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他姓温,这辈子都只会姓温。你那些‘去母留子’的盘算,五年前没有得逞,五年后,更不会有任何机会。”
“去母留子”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得陆见深脸色煞白,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慌。
【她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除了我和苏浅,不可能有第三个人……难道苏浅她……】
他心中惊疑不定。
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我知道,这番话会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心里,让他寝食难安。
回到家,曦宝正抱着他的小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
“妈咪,你回来啦!”他抬起头,小脸严肃,“我在帮你教训那个坏蛋!”
我一愣:“教训?”
“对啊!”曦宝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我潜入了他们公司的内部网络,找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哦!虽然有些加密了打不开,但我给他们制造了一点小麻烦,够他们IT部门忙活好几天的了!”
我心中一惊,随即又是一暖。蹲下身抱住他:“曦宝,谢谢你。但是,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知道吗?”
“知道啦!”曦宝搂住我的脖子,“妈咪,你放心,我很厉害的!我一定会找到证据,保护你,让那个坏蛋再也不能欺负你!”
看着儿子稚嫩却坚定的脸庞,我眼眶微热。这五年,所有的苦难和挣扎,在那一刻,都变得值得。
陆见深的“追求”并未因我的冷漠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他甚至开始试图从曦宝这里寻找突破口,送来各种昂贵的玩具和模型,都被曦宝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直到那一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我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说曦宝被一个自称是他爸爸的男人接走了!
我魂飞魄散,立刻驱车冲向陆见深的别墅。
果然,在别墅雕花铁门外,我看到陆见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大半边身子都淋湿了,而他怀里,正抱着不断挣扎、哭喊着的曦宝。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我要妈咪!妈咪——!”曦宝的哭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撕心裂肺。
我猛地推开车门,冲了过去。
“陆见深!你把儿子还给我!”我声音嘶哑,雨水瞬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
陆见深看到我,眼神复杂,有偏执,也有一种扭曲的“温情”:“晚晚,你看,儿子想你了,我带他回来看看我们的家……”
【……只要让儿子习惯这里,承认我,温晚迟早会妥协……】
“你闭嘴!”我冲上前,想要抢回曦宝。
曦宝看到我,哭得更凶,伸出小手拼命向我够来:“妈咪!救我!”
就在这混乱的拉扯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失控的货车,正朝着人行道这边,疯狂地冲撞过来!刺眼的车灯撕裂雨幕,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小心——!”
陆见深瞳孔猛缩,几乎是本能地,他用尽全力,将怀里的曦宝朝着我的方向狠狠一推!
“砰——!”
沉重的撞击声,混合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淹没了一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第六章:血色救赎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看到曦宝小小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开,踉跄着跌入我的怀中,而我,因为惯性向后倒去,重重坐在湿冷的地面上。
我看到那辆失控的货车,如同狰狞的钢铁巨兽,狠狠撞上了……撞上了将曦宝推开后,根本来不及躲闪的陆见深!
他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沉闷地摔在几米外的积水里。黑色的伞飞了出去,在雨中无助地翻滚。
鲜血,刺目的鲜血,迅速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混着浑浊的雨水,晕开一大片惊心动魄的红。
“呜哇——妈咪!”怀里的曦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放声大哭,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筛糠。
我紧紧抱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陆见深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身影,却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他……他推开了曦宝?他用自己……挡住了车?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五年來积攒的所有恨意和冰冷。那个算计着“去母留子”的陆见深,那个一心只想抢回继承人的陆见深,怎么会……
救护车的尖啸声由远及近,人群围拢过来,嘈杂的人声,曦宝的哭声,混成一片。有人将陆见深抬上担架,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
我抱着曦宝,浑浑噩噩地跟着上了救护车。看着医护人员紧张地进行着初步急救,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贴在陆见深身上,听着那令人心悸的监护仪声音,我的手心一片冰涼。
【……一定要把儿子抢回来……她现在的身份……】
他之前那些可恶的心声还在耳边回荡,可眼前这个为了救儿子而生死未卜的男人,又该如何定义?
曦宝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压抑的抽泣,他趴在我怀里,湿漉漉的大眼睛却一直望着担架上的陆见深,小声地、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问:“妈咪……他……他会死吗?”
我喉咙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七章:证据与沉默的守护
手术室外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同凌迟。
曦宝大概是哭累了,靠在我身边睡着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我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之门的手术室大门。
乔蓁闻讯赶来,看到我们母子的样子,眼圈一下就红了。她默默坐在我身边,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他会没事的。”她低声安慰,尽管这话听起来那么苍白。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担心他,我只是……混乱。恨了五年,谋划了五年,想着要如何让他身败名裂,如何让他付出代价。可当代价可能以这种最惨烈、最直接的方式降临,当那个我恨之入骨的人可能因为救我的儿子而死去时,我所有的恨意,都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变得无处着落。
这时,我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是曦宝的儿童手表关联的云端备份提示。
我下意识地点开,里面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是曦宝之前说“找到好玩的东西”时同步上去的。鬼使神差地,我输入了只有我和曦宝知道的密码。
文件夹里,不是他说的“小麻烦”,而是大量扫描文件和音频记录!赫然是陆氏集团内部的一些机密通信和财务往来!
我呼吸一滞,手指颤抖着点开其中一个标注着“产科计划”的音频文件。
里面传来了陆见深和苏浅清晰的声音:
苏浅:“……深哥,都安排好了,那边答应做得干净利落,就像产后大出血,不会有人怀疑。”
陆见深(声音冷漠):“嗯。确保万无一失。温晚……不能再留了。孩子必须健康。”
苏浅:“放心吧。等孩子到手,陆氏就是我们的……”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翻转!
是真的!曦宝真的找到了证据!这铁证如山的对话,将陆见深五年前的杀机暴露无遗!
冰冷的恨意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但看着身旁睡梦中还不安稳的曦宝,看着那扇依旧亮着“手术中”红灯的门,这股恨意变得无比复杂,掺杂了恶心、后怕,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刚刚发生那一幕的震撼。
他一边谋划着杀我,一边却又在生死关头,用身体护住了我们的儿子?
陆见深,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这时,曦宝动了一下,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向手术室,然后又低头摆弄了一下他自己的小手表,将一个隐藏的音频播放器接口展示给我看。
他小声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妈咪,对不起,我之前没告诉你……我早就找到这个了。我知道他是坏蛋……可是……”他顿了顿,抬头看着我,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他刚才……推开我了。他流了好多血……”
曦宝伸出小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拉住了我冰凉的手指,声音更小了:“妈咪,他好像……真的知道错了。他会死吗?”
儿子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心中某种坚固的东西。我看着曦宝眼中那抹对“父亲”本能的、哪怕只有一丝的担忧,所有准备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的决绝,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我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小手,另一只手攥紧了手机,那里面的证据滚烫如火炭。
在生死面前,在儿子这纯真而复杂的目光面前,复仇,似乎失去了它最初的意义。
第八章:记忆的牢笼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上方的灯,终于熄灭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摘下了口罩。
我猛地站起身,因为坐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乔蓁赶紧扶住了我。曦宝也紧紧靠在我腿边,仰着小脸,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曦宝,语气带着如释重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抢救及时,命保住了。”
我心头一松,腿都有些发软。
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但是,由于头部受到严重撞击,颅内虽然有血块但位置危险暂不适合手术,更麻烦的是造成了不可逆的脑组织损伤。陆先生他……苏醒后,可能会出现一些认知障碍。”
认知障碍?我的心猛地一提。
“具体是什么情况?”乔蓁替我问道。
医生斟酌着用词,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同情和古怪:“根据我们的初步评估,他大脑中关于近期,尤其是近五六年……可能包括一些不愉快经历的记忆区域受损最为严重。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倒退和固着。”
记忆倒退?固着?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预感攫住了我。
医生顿了顿,清晰地说道:“他现在的记忆认知,似乎停留在……嗯,根据他苏醒后碎片化的呓语判断,大约是六年前,你们刚结婚不久,感情……最为融洽的那段时期。”
“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流泪,反复喊着要见你……见‘晚晚’。”
轰——!
我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炸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嗡鸣。
记忆……停留在六年前?我们最相爱的那一年?
这怎么可能?!这比死亡,比坐牢,更让我觉得荒诞和……无所适从!
我恨了五年,准备了五年,等着将他绳之以法,等着看他身败名裂。可他现在,却用一个“忘记”,轻而易举地……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我还深爱着他、他也看似深爱着我的时候?
那我这五年的挣扎算什么?曦宝的存在算什么?那场未遂的谋杀又算什么?
“夫人?”医生见我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您要不要……进去看看他?他现在非常需要您的……安抚。”
安抚?我去安抚一个差点杀了我、如今却“只记得”爱我的人?
我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手术室大门,仿佛看到一个新的、更加诡异的牢笼,正在向我张开大门。
第九章:哭泣的“恋人”
病房里,弥漫着药水的气息。陆见深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算计深沉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一个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然而,最刺痛我眼睛的,是他看向我的眼神。
那双曾经充满野心和冰冷的眼眸,此刻竟然……清澈得如同六年前热恋时的样子,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依赖、委屈,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是这狂喜,被身体的虚弱和头上的伤压制着,化作了不断涌出的泪水。
“晚晚……”他看到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声音哽咽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终于来了……我好怕……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他向我伸出手,那动作自然而熟悉,是六年前他每次撒娇或者寻求安慰时惯有的姿态。
我僵在原地,脚下如同生了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曦宝躲在我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又害怕地看着床上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父亲”。
“晚晚?”陆见深见我不动,眼神变得更加惶恐和委屈,泪水滚落得更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别生气,我改,我都改……”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纯粹而脆弱,与五年前那个冷漠地说着“去母留子”的男人,判若两人。
乔蓁在我身后轻轻推了我一下,低声道:“医生说了,他现在不能受刺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动脚步,走到床边,但却没有去握他伸出的手。
陆见深的目光立刻黯淡下去,像个被抛弃的小狗,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晚晚,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是因为我昨天加班回来晚了吗?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陪你……”
昨天?加班?那是六年前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的缘由。
听着他这完全错位的记忆和话语,我心中一片冰凉。这不是装的。没有任何演技可以如此完美地复刻六年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陆见深。
他是真的……只记得那些“美好”的过去了。将所有的背叛、算计、伤害,忘得一干二净。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该说什么?告诉他我们已经离婚五年?告诉他他曾经想杀我?告诉他他有个五岁的儿子?
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这些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晚晚,你说话啊……”他乞求地看着我,眼神纯净得让我心痛——为那个曾经愚蠢的自己而心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的曦宝身上,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合理”的解释,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而温柔的笑容:
“晚晚,这是……谁家的小朋友?长得真可爱……好像……有点像我小时候的照片?”
他心中没有任何关于曦宝的盘算,没有任何“抢回继承人”的念头,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那个冷酷无情、机关算尽的陆见深,或许真的在某种程度上“死”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记忆停留在六年前,深爱着“温晚”,并且认为他们也同样被深爱着的……病人。
一个,我需要重新面对的,陌生的“恋人”。
第十章:甜蜜的诅咒与枕下的刀
最终,我在陆见深哀伤又执拗的目光注视下,以及医生“需要稳定情绪”的再三叮嘱下,极其艰难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挤出一个字:“……没。”
我没生气。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陆见深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仙乐,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满足的笑容,尽管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他再次向我伸出手,这次,带着不容拒绝的期待。
我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经签署过流产同意书,曾经拥抱过苏浅,也曾在雨中奋力推开曦宝的手,胃里一阵翻涌。
但曦宝在我身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闭了闭眼,终于是慢慢地、极其僵硬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凉,却紧紧地、仿佛用尽生命最后力气般攥住了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晚晚……”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眼角却有新的泪珠滑落,“别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沉沉睡去,但握住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我看着他那张毫无防备、甚至带着一丝幸福恬静的睡颜,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乔蓁带着复杂的眼神,悄悄将曦宝带出了病房,给我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不,不是独处。是和这个拥有着陆见深的躯壳,却装载着六年前灵魂的“陌生人”独处。
我试图抽出手,他却即使在睡梦中,也敏感地蹙起眉头,攥得更紧。
无奈,我只能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雨停了,但整个世界依旧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蒙之中。
我看着沉睡的陆见深,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初识时他腼腆的笑,求婚时他紧张的汗水,发现出轨时的心碎,听到“去母留子”时的冰寒,五年异国他乡的挣扎,归来后的对峙,雨夜中他推开曦宝的那一幕,以及刚刚他那双清澈又委屈的泪眼……
恨意、愤怒、恶心、恐惧、一丝微弱的怜悯……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该怎么办?
把他交给法律?拿着曦宝找到的证据,去控告一个记忆只有六年前、刚刚为救儿子重伤濒死、现在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病人”?
还是……配合他这场荒诞的“失忆”戏码,扮演他记忆中那个深爱着他的“温晚”?
第一个选择,看似正义,却显得如此冷酷和不近人情,尤其是在曦宝那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第二个选择,则是对我过去五年所有苦难和挣扎的彻底背叛,是让我重新回到那个虚伪的牢笼!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把护士留下的、用于削水果的折叠小刀。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拿起了那把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盯着陆见深沉睡的脸,心中暗暗想道:陆见深,你赢了。你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了我一军。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受害者”,让我所有的复仇,都变成了对着空气挥拳。
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
是把这虚假的温情戏继续演下去,直到你康复,或者……直到我找到新的答案?
还是……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折叠小刀冰冷的刀刃。
最终,我缓缓地将折叠小刀合上,却没有放回原位,而是悄悄地、塞进了我外套的口袋里。
如同藏起一个危险的秘密,一个决绝的底线。
然后,我任由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灰白色的、迷茫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个充满了荒诞、矛盾、未知危险,以及……巨大不确定性的第一天。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