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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楚河,一个跑腿的。

为了一个五星好评,我半夜三点给人送一份加辣的炒米粉。

结果第二天,警察告诉我,那栋楼里死了个人,点外卖的那个女人。

法医说,她死于当晚三点。

可我的手机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两点五十分,她还给我打了个“非常满意”的打赏。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包括我那个最好的兄弟,我唯一的在场证明人,他的证词也把我推进了深渊。

他们都说我疯了,因为我告诉他们,我看见那个死掉的女人,就站在解剖台边上,冲我笑。

只有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法医,江映,她看着我的眼睛,问了一句:

“你还看到了什么?”

1.三点的炒米粉

我叫楚河,是个跑腿的。

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拿时间换钱。

那天晚上,我接到一个单子。

凌晨两点四十分。

地址是城西的老小区,“兰苑小区”。

六楼,没电梯。

订单备注写得很清楚:一份加辣的炒米粉,送到后轻敲三下门,不要打电话,家里有孩子睡觉。

我提着餐盒,爬上六楼。

楼道里的灯坏了,声控的,我跺一脚,它亮一下,然后又灭了。

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找到602,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

我按照要求,轻轻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伸出来,很白,指甲涂着鲜红的色。

“给我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哑。

我把餐盒递过去。

她接过去,另一只手把钱递给我,几张十块的,有点潮。

“谢谢。”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我全程没看见她的脸。

我下楼,骑上我的小电驴。

手机震了一下。

是平台消息。

“用户已确认送达,并为您打赏6.66元。”

时间,两点五十分。

我心里挺美,觉得这趟没白跑。

回家的路上,风有点凉。

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煮泡面。

门被敲响了。

很重,很急。

我以为是邻居。

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其中一个,国字脸,眼神很利。

他亮出证件。

“楚河?”

我点头。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有点事想请你配合调查。”

我脑子嗡的一声。

刑侦队?

我一个跑腿的,能犯什么事?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

国字脸没理我,他的视线在我屋里扫了一圈。

“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到三点,你在哪里?”

我愣住了。

“我在……我在送外卖。”

“送去哪儿?”

“城西,兰苑小区。”

他旁边的年轻警察,一直在低头做记录。

国字脸的眼神更利了。

“兰苑小区602,你去过?”

我的心沉了下去。

“去过,送了一份炒米粉。”

“见到收货人了吗?”

“没,她就开了个门缝,手伸出来拿的。”

国字脸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你确定,你送达的时间,是两点五十分?”

“确定,平台有记录,她还给我打赏了。”

我拿出手机,想给他们看记录。

国字脸摆了摆手。

“不用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很严肃。

“楚河,兰苑小区602的住户,死了。”

我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死了?

怎么可能。

“她……她怎么死的?”

“他杀。”

国字脸说。

“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三点左右。”

三点左右。

我两点五十还在门口跟她交易。

我成了最后一个见她的人?

不,不能算见到。

“跟我们走一趟吧。”

国字脸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被带到了市局。

审讯室的灯很白,照得人发慌。

还是那个国字脸,他叫李兵。

他对面坐着一个女的。

很年轻,穿着白大褂,但没戴口罩。

瓜子脸,眼睛很大,眼神很静,像一潭深水。

她应该就是法医。

李兵把一叠照片推到我面前。

是案发现场的照片。

很乱,有打斗的痕迹。

女死者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眼睛睁得很大。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认识她吗?”李兵问。

我摇头。

“我说了,我没见过她的脸。”

“但你在现场留下了东西。”

李兵拿出一个证物袋。

里面是一枚烟头。

“七匹狼,软灰。”他说,“我们在她家门口的楼道里发现的。烟头上的唾液,经过比对,是你的。”

我浑身一冷。

我确实抽这个牌子的烟。

爬楼累了,我习惯在门口歇口气,抽根烟再敲门。

“我……我只是在门口抽了根烟。”

“是吗?”李兵冷笑一声,“可在死者的指甲缝里,我们发现了皮屑组织,正在做DNA比对。你最好祈祷,那不是你的。”

我急了。

“我跟她没有任何接触!就递了一下餐盒!”

“那你怎么解释,她两点五十给你打赏,法医却说她三点才死?”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坐在旁边的女法医,一直没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种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在分析我的组织结构。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

“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李兵拍了下桌子,“我们查了你的背景。孤儿,高中毕业就出来混,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过两次。很缺钱,是吧?”

我攥紧了拳头。

这些是真的。

但我没杀人。

“我需要一个证人。”我说,“我送完外卖回家,路过一个烧烤摊,跟我发小宋斌喝了半杯啤酒。他能证明我三点以后跟他在一起。”

李兵看了看手表。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

年轻警察走进来,在李兵耳边说了几句。

李兵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楚河,你的朋友,宋斌,我们找到了。”

“他怎么说?”我急切地问。

李兵沉默了一下。

“他说,他昨天一整晚,都跟女朋友在一起。根本没见过你。”

2.我的兄弟,给了我一刀

宋斌的证词,像一把刀,直接捅进了我的心脏。

他说他没见过我。

怎么可能?

我们从小一个裤裆长大的。

虽然他现在混得比我好,在一家大公司当经理,穿西装打领带,但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兄弟。

我送完外卖,骑车路过他家楼下的烧烤摊。

他正好在那儿跟人喝酒。

看见我,他还招手。

“阿河,过来喝点。”

我过去,他递给我一瓶啤酒。

我喝了两口,聊了十来分钟。

当时我看了眼手机,三点十五。

他说他得回去了,女朋友还等他。

这一切,清清楚楚。

他为什么要撒谎?

“不可能!”我冲着李兵吼,“他在撒谎!你们再去问他!”

李兵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们问过了。他的女朋友也证实,他整晚都在。我们还查了烧烤摊的监控,你说的那个时间段,你确实出现过,但只有你一个人。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空气,喝了半瓶啤酒。”

监控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后背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我见鬼了?

还是说,宋斌的能量,已经大到可以篡改警方的监控录音了?

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监控坏了,或者那个角度,正好拍不到他。

“监控肯定有问题!”

“楚河,别挣扎了。”李兵说,“你现在的嫌疑最大。动机,我们也在查。死者叫方静,是个单亲妈妈,自己开了家网店,收入不错。我们怀疑你是见财起意。”

见财起意。

就为了那点钱?

我楚河是穷,是混得不好,但我有底线。

这时候,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法医,江映,开口了。

她的声音,跟她的眼神一样,冷冷的,没有温度。

“李队,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李兵立刻看过去。

“怎么样?”

“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不是他的。”

我心里一松,差点瘫在椅子上。

不是我的。

这就证明我跟她没有过肢体冲突。

李兵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会是谁的?”

“还在比对。”江映说。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混合着某种香水的气味,飘进我的鼻子。

很好闻,但也很诡异。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说,你两点五十,收到了她的打赏?”

我点头。

“是的,平台记录不会错。”

“但是,我们的尸检报告,也不会错。”她说,“根据尸僵程度、尸斑发展和胃内容物排空情况,综合判断,她的死亡时间,就在三点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十分钟。”

“那……那这十分钟,怎么解释?”

“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江映的眼睛,像手术刀一样,想把我剖开,“从你收到打赏,到她死亡,中间这十分钟,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被冤枉了。

我的兄弟背叛了我。

我还可能,见鬼了。

因为证据不足,我被暂时放了出来。

但必须随叫随到。

我走出市局大门,阳光有点刺眼。

我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宋斌。

他住在一个高档小区。

我被保安拦在外面。

我给他打电话。

响了很久,他才接。

“喂,阿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

“宋斌,你他妈说话!我们是不是兄弟?”

“阿河,对不起。”

他的声音,充满了愧疚。

“我……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女朋友会跟我分手。我们快结婚了。”

“就因为这个?”我气得发笑,“就因为你怕女朋友生气,你就看着我被当成杀人犯?”

“不是的,阿舍,警察只是问话,你不会有事的。”

“放屁!”我骂道,“要是他们找到证据,我就完了!”

“阿河,你听我说,你先冷静。这事儿,我会想办法。你相信我。”

相信他?

我还怎么相信他?

“宋斌,我最后问你一次,那天晚上,你到底见没见过我?”

他又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说。

“阿河,我……我记不清了。可能喝多了。”

记不清了。

好一个记不清了。

我挂了电话。

心,比西伯利亚的冰原还冷。

我蹲在马路边,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我到底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凶手。

唯一的证人,背叛了我。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

那天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我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那条打赏记录。

两点五十分。

打赏金额,6.66元。

鲜红的数字,像血一样。

等等。

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打赏,是需要用户手动操作的。

也就是说,在两点五五十这个时间点,方静,那个死者,她还活着。

她不仅活着,还在玩手机。

她确认收货,然后,选择了打赏。

一个即将被杀害的人,还有心情给外卖小哥打赏?

这不合逻辑。

除非……

除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

凶手,是在那之后,才进入房间的。

十分钟。

从两点五十,到三点。

这十分钟里,凶手进了门,和她发生搏斗,然后勒死了她。

会是谁?

我拼命回忆那天晚上的细节。

楼道里的霉味。

坏掉的声控灯。

她伸出来的手,红色的指甲。

还有……

还有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点别的声音。

在我下楼的时候。

很轻微的。

像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从楼上传来的。

当时我没在意。

现在想起来,有点不对劲。

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大半夜的,穿高跟鞋在家里走?

还是说,那声音,不是从她家传来的?

是从楼上,或者楼下?

或者……

是凶手的声音?

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凶手?

是女的?

3.她站在解剖台边上,对我笑

我决定自己查。

不能坐以待毙。

第一步,就是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兰苑小区。

我白天去的。

602的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

我进不去。

我绕到楼后。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楼间距很窄。

602的厨房窗户,对着后巷。

我看到,窗户是开着的。

警方勘察现场,应该会把门窗都关好。

这个开着的窗户,很奇怪。

我抬头看了看。

厨房窗户下面,是老式的管道,纵横交错。

我咬了咬牙。

爬!

我好歹干了好几年体力活,爬个楼还不是问题。

我顺着管道,一点点往上爬。

很顺利地爬到了六楼。

我从窗户翻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屋里很乱。

家具东倒西歪,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警方应该已经取过证了。

我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开始仔细搜查。

客厅,卧室,卫生间。

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最后,我进了厨房。

厨房很小,也很乱。

盘子碗堆在水槽里,没洗。

我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外卖餐盒。

正是我送来的那份炒米粉。

餐盒是打开的,里面的米粉,动都没动过。

这就更奇怪了。

她点了外卖,却一口没吃。

那她为什么要点?

只是为了给我打赏?

我正在思考。

忽然,我听到一阵“咯咯”的声音。

从客厅传来。

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抄起手边的一把菜刀。

“谁?”

没人回答。

声音消失了。

我握着刀,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

客厅里,空无一人。

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我什么都没看见。

但那种感觉,很强烈。

屋子里,不止我一个人。

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我后背发凉。

忽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阳台的玻璃门。

门上,好像有个人影。

一个女人的轮廓。

长头发,穿着睡衣。

我猛地回头。

人影消失了。

我的心脏狂跳。

是幻觉吗?

我慢慢走向阳台。

推开玻璃门。

阳台上,晾着几件女人的衣服,还有一套小孩子的。

风吹过,衣服轻轻晃动。

没什么异常。

我松了口气。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我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轻,很飘,就在我耳边。

“我的……孩子……”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

“我的孩子……在哪儿……”

我猛地冲出房子,从窗户跳了出去。

顺着管道,连滚带爬地滑到地面。

我摔在垃圾堆上,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

我一口气跑出了小区。

在马路边上,吐了。

吐完之后,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我真的,见鬼了。

那个死掉的女人,方静,她的鬼魂,还留在那个房子里。

她在找她的孩子。

对,孩子!

订单备注里说,家里有孩子睡觉。

但警方的通报里,只说了死者方静一个人。

没提孩子。

孩子去哪儿了?

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不,不能告诉李兵,他不会信我。

他只会觉得我疯了。

我想到了一个人。

江映。

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法医。

她看我的眼神,虽然冷,但似乎……带着一丝探究。

也许,她会信我。

或者说,她会对我说的“异常”感兴趣。

我去了市局。

在门口等了很久。

快下班的时候,我看到了江映。

她脱了白大褂,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风衣。

长发披在肩上,比在审讯室里,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

我鼓起勇气,拦住了她。

“江法医。”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眉头微蹙。

“有事?”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关于那个案子。”

她看了看四周。

“这里不方便。上车吧。”

她的车,是一辆白色的甲壳虫。

跟她的气质,有点反差。

车里,还是那股福尔马林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说吧。”她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今天,去了案发现场。”

她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她转过头,眼神冰冷。

“你破坏了案发现场?”

“没有,我戴了手套,很小心。”我赶紧解释,“我在那里,看到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看到方静了。”

江映的眼神,从冰冷变成了……关爱智障的眼神。

“楚河,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没有!我真的看见了!一个影子!我还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找她的孩子!”

我说得很快,很急。

江映没有打断我,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等我说完,她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你说的这些,没办法作为证据。”

“我知道,但我说的孩子,是真的!她有个孩子,警察为什么没说?孩子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似乎让江映也陷入了思考。

车子一路开。

我以为她会送我回家,或者把我扔在路边。

结果,她把车开回了市局。

不过,是后面一栋楼。

法医中心。

“你跟我来。”

她带着我,走进了一间……停尸房。

不,是解剖室。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房间中央,是一张不锈钢的解剖台。

上面,盖着白布。

我的腿有点软。

江映走到解剖台边,掀开了白布。

是方静的尸体。

她的脸,因为窒息而青紫,眼睛还是睁着。

我不敢看。

“你过来。”江映说。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看着她。”江映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只好把目光,移到方静的脸上。

就在这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和方静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从尸体上,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就坐在那里,坐在自己的尸体上。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我。

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4.凶手,不止一个

那个笑容,看得我魂飞魄散。

我“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

江映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再看过去,解剖台上,只有方静的尸体。

那个半透明的影子,不见了。

“我……我……”我指着尸体,说不出话。

江映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眼神里全是疑惑。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她刚才对我笑!”

江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走过来,蹲下身,伸出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她的手停在半空,有点尴尬。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有!”我从地上爬起来,“我真的看见了!她就坐在那里,对我笑!”

江映沉默了。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怀疑,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楚河。”她站起身,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幻觉,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如果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或者干扰调查,我劝你省省。”

“我没有!”

“那你最好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她指着解剖台,“比如,告诉我,你从她身上,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我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个影子。

她对我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

她的脖子上,除了那道深深的勒痕。

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一些……很小的,针眼一样的东西。

“针眼。”我说,“她的脖子上,有针眼。”

江映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快步走回解剖台,拿起一个放大镜,仔细地观察方静的脖子。

过了很久。

她抬起头,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在她的左侧颈动脉下方,确实有三个非常细微的注射针孔。因为和尸斑的颜色很接近,我们之前的勘察,忽略了。”

我心里一震。

我真的,看到了。

不是幻觉。

“这说明什么?”我问。

“说明,她在被勒死之前,可能被注射了某种药物。”江映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镇定剂,或者,麻醉剂。这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场的搏斗痕迹,并不算非常激烈。”

先注射药物,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勒死。

凶手的心思,很缜密。

“还有。”江映继续说,“这也推翻了之前的死亡时间。”

“怎么说?”

“药物会影响人体机能,包括尸僵和尸斑的形成速度。如果她被注射了药物,那么,她的实际死亡时间,可能会比我们推断的,要早。”

早多少?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看着江映,“她的死亡时间,其实是在两点五十之前呢?”

江映看着我,没有说话。

但她的眼神,已经给了我答案。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方静在两点五十之前就已经死了。

那么,那个给我打赏的人,是谁?

是凶手!

凶手杀了人之后,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拿起了死者的手机,操作了外卖平台,确认收货,甚至还给了我一个打赏。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制造一个错误的时间证据。

把警方的视线,引到三点之后。

而我,这个三点左右还在小区附近晃悠的跑腿小哥,就成了完美的替罪羊。

好一招金蝉脱壳。

这个凶手,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智商极高。

“孩子。”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方静的孩子呢?她一直在念叨她的孩子。”

“我们查过。”江映说,“方静确实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但是,据邻居说,案发前一个星期,孩子就被他外婆接回乡下了。”

被外婆接走了?

那为什么,方静的鬼魂,还在找她的孩子?

是她死前,最大的执念吗?

“不对。”我说,“我送餐的时候,订单备注里写着‘家里有孩子睡觉’。如果孩子不在家,她为什么要这么写?”

江映也愣住了。

是啊。

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一个星期前就离开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当晚的订单备注里?

“也许……她只是忘了修改常用备注?”江映提出了一个可能。

“不可能。”我立刻否定,“我做跑腿的,我很清楚。这种备注,大部分都是用户在下单时,临时手打上去的。”

也就是说,方静在下单的时候,她认为,或者说,她想让别人认为,她的孩子,就在家里。

她在向谁传递信息?

或者说,她在防备着谁?

“江法医,”我说,“这个案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凶手,或许不止一个。”

我的脑子里,闪过那个高跟鞋的声音。

闪过宋斌背叛我的脸。

闪过那扇开着的厨房窗户。

线索,像碎片一样,杂乱无章。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碎片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江映忽然开口,“从现在开始,把你看到的,听到的,所有不正常的事情,都告诉我。”

她的眼神,很认真。

“也许,我们能从这些‘幻觉’里,找到真正的凶手。”

5.他的女朋友,指甲是红色的

我和江映,成了秘密的盟友。

白天,她是市局冷静专业的法医。

晚上,她会开车来找我,听我讲述那些“不正常”的见闻。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包括宋斌的背叛,还有那个高跟鞋的声音。

“宋斌……”江映沉吟道,“他是你的发小,为什么要害你?”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心里一阵刺痛,“也许,是为了他那个女朋友。”

“他女朋友叫什么?做什么的?”

“叫于莉。在一家美容院当顾问。”

“于莉……”江映把这个名字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

“那个高跟鞋的声音,你确定是从楼上传来的?”

“不确定。”我说,“也可能是楼下,或者……就是602隔壁。”

“兰苑小区,我去过。那栋楼的隔音很差。”江映分析道,“如果声音足够大,隔壁或者楼上楼下,都有可能听到。”

“但是,警方走访过,邻居都说,那天晚上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没听到,不代表没发生。”江映说,“也许,他们不愿意说。”

老小区的邻里关系,很复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开口。”我说。

江映看了我一眼。

“你有什么主意?”

“我……可以再去一次602。”

“不行,太危险了。”江映立刻反对,“封条还在,你进去就是私闯民宅。而且,那个东西……还在里面。”

她说的是方静的鬼魂。

“我不怕。”我说,“我觉得,她不会害我。她好像,是想告诉我什么。”

江映沉默了。

我知道,她在做思想斗争。

作为一个法医,她相信科学,相信证据。

但我的出现,以及我看到的那些“幻觉”,正在冲击她的世界观。

“好吧。”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我陪你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有不对劲,马上撤。”

我点头。

第二天晚上,我们又来到了兰苑小区。

江映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602的钥匙。

“别问,问就是技术开锁。”

她打开门,我们闪了进去。

屋子里,还是那股味道。

但比上次,多了一丝腐败的气息。

江映戴上口罩和手套,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勘察箱。

里面是各种专业工具。

紫外线灯,鲁米诺试剂。

“你负责找你的‘朋友’,我负责找物证。”

她开始在房间里喷洒鲁米诺试剂。

我则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

那个气息。

属于方静的,冰冷的,悲伤的气息。

很奇怪。

今天,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个屋子,好像就是一间普通的,死过人的空房子。

她不在。

去哪儿了?

“楚河。”

江映的声音,把我唤醒。

我睁开眼,看到她正蹲在卧室的床边。

“过来。”

我走过去。

她用紫外线灯,照着床底下的一块地板。

地板上,有一些不起眼的,暗红色的斑点。

在紫外线灯下,发出幽幽的蓝光。

“是血。”江映说,“喷溅状的血迹。被擦拭过,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客厅是。但这里,可能是第二现场。或者说,是凶手处理某些东西的地方。”

她用镊子,从地板的缝隙里,夹出了一样东西。

一根头发。

很长,染成了棕色。

“不是死者的。”江映说,“死者是黑色直发。”

也就是说,案发当晚,除了方静和凶手。

可能还有第三个人,来过这个房间。

一个长着棕色长发的女人。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

我想起了一个人。

于莉。

宋斌的女朋友。

她的头发,就是棕色的长卷发。

“走。”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找于莉。”

我们在一家高档美容院,找到了于莉。

她正在给一个客户介绍产品。

穿着职业套装,画着精致的妆。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

看到我身边的江映,她的眼神,闪过一丝警惕。

江映直接亮出了证件。

“于莉小姐,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于莉的脸色,白了一下。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关于方静的案子。”江映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于莉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我……我不认识她。”

“是吗?”江映笑了笑,“但是,我们在她的卧室里,发现了你的头发。”

这句话,是诈她的。

那根头发,还没有做DNA比对。

但于莉的反应,证明江映猜对了。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我只是……去过她家一次。”

“什么时候?”

“就是……案发那天。”

“去干什么?”

于莉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盯着她的手。

她的指甲,做得很漂亮。

法式美甲,上面还贴着水钻。

等等。

这个颜色。

我猛地想起,那天晚上,从门缝里伸出来的那只手。

涂着鲜红色的指甲。

不是这种法式美眼。

是纯粹的,鲜红。

我记错了?

还是说……

“于莉。”我开口了,“你和宋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于莉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关你什么事?”

“你最好老实回答。”江映说。

于莉咬了咬嘴唇。

“半年前。”

“那你知道,宋斌在认识你之前,喜欢的人是谁吗?”

于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这个问题,是我临时想到的。

我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宋斌背叛我,仅仅是因为怕于莉生气?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除非,这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莉的眼神,开始躲闪。

“你不知道?”我冷笑一声,“那我提醒你。宋斌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一个女人。他追了她很多年,都被拒绝了。那个女人,就是方静。”

6.我兄弟的电脑里,全是她的照片

于莉的表情,彻底垮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

“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喝多了,什么都跟我说。”

这是实话。

宋斌确实喜欢过方静。

他们是高中同学。

宋斌当时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里有钱,长得也帅。

方静却很普通,成绩中等,长相清秀,性格内向。

但宋斌就像着了魔一样,追了她三年。

毕业后,还一直有联系。

直到方静未婚先孕,生下孩子,宋斌才彻底死了心。

这些年,他再也没提过方静。

我也以为,他早就放下了。

没想到……

“所以,”江映接过了话头,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于莉的脸上,“你因为嫉妒,去找方静的麻烦?”

于莉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不……不是我!”她尖叫起来,“我只是去找她谈谈!我让她离宋斌远一点!是她……是她先动手的!”

“她怎么动手了?”

“她骂我!她还拿东西砸我!我们……我们只是推搡了几下,我就走了!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你走的时候,是几点?”

“大概……十一点多。”

时间对不上。

“你撒谎。”我说,“你走之后,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于莉的情绪,很激动。

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但她的证词,有很多疑点。

江映看了我一眼,我们默契地没有再逼问下去。

“于莉小姐,我们会对你的话进行核实。在这期间,请你不要离开本市。”

说完,江映带着我离开了美容院。

车上。

“你怎么看?”江映问。

“她没说实话。”我说,“但她应该不是凶手。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力气。”

勒死一个成年女性,需要很大的力气。

于莉看起来,弱不禁风。

“但是,她肯定隐瞒了什么。”江映说,“而且,她也提供了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

“宋斌的杀人动机。”

我心里一沉。

“你是说……宋斌是因为……因爱生恨?”

“很有可能。”江映分析道,“他追求方静多年不得,心生怨恨。而于莉的出现,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得到的,一直都是方静。当他发现,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时候,就选择了毁灭。”

这个推论,很可怕。

但我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宋斌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得很阳光,很仗义。

但我知道,他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甚至有点偏执的人。

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那晚上的高跟鞋声,难道是于莉的?”

“有可能。”江映说,“她去找方静,两人发生争执。然后她离开。再然后,宋斌出现,杀了方静。”

“可宋斌为什么要陷害我?”

“因为,他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你,是最好的人选。”江映看着我,“你没钱,没背景,有案底。而且,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方静的人。所有的条件,都对你很不利。”

我攥紧了拳头。

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如果江映的推测是真的。

那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我们现在,需要证据。”江映说,“证明宋斌在案发时间,去过现场。”

“他很聪明,肯定把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人,总会留下痕迹的。”江映发动了车子,“走,我们去会会你的好兄弟。”

我们去了宋斌的公司。

一家气派的写字楼。

前台把我们拦下了。

江映直接给李兵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李兵就带着人来了。

有了正式的搜查令,我们很顺利地进入了宋斌的办公室。

宋斌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楚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盯着他,“宋斌,我再问你一次,案发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哪?”

“我说了,我跟于莉在一起。”他死不承认。

“是吗?”江映走上前,“可是于莉说,她那天晚上,去找方静了。”

宋斌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是,她是去找了。但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家等她。”

滴水不漏。

李兵的人,开始搜查他的办公室。

电脑,文件柜,抽屉。

都没有什么发现。

他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正常。

“江法医,”李兵走过来,摇了摇头,“看来,没什么收获。”

江映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了办公室墙角的一个高尔夫球袋上。

她走过去,拉开了拉链。

里面是几根球杆。

她把球杆一根根拿出来。

在拿出最后一根的时候,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从球袋的底部,拿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打开塑料袋。

里面,是一双黑色的,女士高跟鞋。

鞋跟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

“宋经理,”江映举起那双鞋,“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办公室里,会有一双女式高跟鞋吗?”

宋斌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是吗?”江映把鞋子放进证物袋,“我们会拿回去化验。如果上面的血迹,和死者方静的吻合,那你就得去审讯室里解释了。”

宋斌的腿,软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我知道,我们抓到他的尾巴了。

“还有。”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指着他的电脑,“李队,我建议,把他的电脑也带回去。请技术部门,恢复一下里面的所有数据。”

宋斌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你不能动我的电脑!里面有公司机密!”

他越是紧张,就说明电脑里越是有问题。

李兵一挥手。

“带走!”

在宋斌绝望的眼神中,他的电脑主机,被警察抱走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台电脑里,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回到市局。

技术部门的同事,连夜对宋斌的电脑进行数据恢复。

我和江映,就在外面等着。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

天快亮的时候,一个技术小哥,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

“江法医,有重大发现。”

他把我们带到一台电脑前。

屏幕上,是一个被恢复的,隐藏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叫“MyAel”。

点开文件夹。

里面,全是照片。

各种各样的照片。

全是方静。

有她高中时期的,穿着校服,一脸青涩。

有她大学时期的,在图书馆,在操场。

还有她工作之后,抱着孩子的,在公园里,在家里。

很多照片,都是偷拍的。

从各种刁钻的角度。

宋斌,像一个变态的偷窥狂,记录了方静十几年的人生。

在文件夹的最后。

是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的日期,就是案发那天。

技术小哥点开了视频。

画面,是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好像,是衣柜的视角。

摄像头,应该是事先安装好的。

视频里,方静正在和一个女人争吵。

那个女人,是于莉。

她们的对话,断断续续。

“……离他远点……”

“……你这个疯子……”

然后,于莉气冲冲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方静一个人。

她好像很害怕,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宋斌。

他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7.她在梦里,指着一张脸

视频里的宋斌,表情很狰狞。

和我认识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静静,我等了你这么多年。”

他的声音,沙哑,又充满了疯狂。

方静吓坏了,不停地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宋斌,你别过来!”

“我不想干什么。”宋斌一步步逼近,“我只是想让你,永远都属于我。”

他猛地扑上去,把方静按在床上。

方静拼命挣扎。

宋斌把注射器,扎进了她的脖子。

很快,方静就不动了。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的,被删除了。

但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铁证。

李兵看完视频,一拳砸在桌子上。

“马上逮捕宋斌!”

抓捕很顺利。

宋斌在家里,被警察按住的时候,没有反抗。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审讯室里。

宋斌很平静。

他承认了所有罪行。

他确实,因爱生恨。

他觉得,他为方静付出了那么多,方静却始终不接受他。

甚至,宁愿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生孩子,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案发那天,于莉去找方静闹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在方静家里,偷偷安装了摄像头。

他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天晚上,他看着于莉离开。

然后,他进去了。

他先给方静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

然后,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勒死了她。

做完这一切后,他听到了我的敲门声。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他拿起方静的手机,完成了外卖的后续操作,包括那个6.66元的打赏。

他想把一切,都嫁祸给我。

那个他从小就嫉妒的,最好的兄弟。

他说,我虽然穷,但活得比他自在。

方静虽然不接受他,但对方静来说,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对他,却充满了防备。

他恨这种感觉。

“那双高跟鞋,是谁的?”江映问。

“于莉的。”宋斌说,“她走得急,掉在了楼道里。我捡了起来,藏在了办公室。”

“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不知道。”宋斌笑了,笑得很诡异,“也许,是想留个纪念。也许,是想有一天,也把她……”

他没有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于莉,只是他下一个目标。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疯了。

案子破了。

真相大白。

我洗清了冤屈。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兄弟。

虽然,他是个魔鬼。

但我还是会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偷西瓜,一起打架,一起被罚站的日子。

那些日子,回不去了。

还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通。

方静的孩子。

宋斌的供词里,根本没提孩子。

他说,他去的时候,家里只有方静一个人。

那方静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她为什么,一直在找她的孩子?

我把这个疑惑,告诉了江映。

江映也觉得很奇怪。

“也许,执念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逻辑。”她说。

案子结束后的几天,我一直没睡好。

我总是在做梦。

梦里,总有个人影。

是方静。

她不说话,就那么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哀求。

有一天晚上,我又梦到她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静静地站着。

她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是一片黑暗。

慢慢的,黑暗中,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男人的脸。

很模糊,看不清五官。

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个人,我认识。

或者说,我见过。

然后,我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是汗。

那个梦,太真实了。

我把梦里的情景,告诉了江映。

江映听完,沉默了很久。

“楚河,”她说,“也许,这个案子,还没有真正结束。”

“什么意思?”

“宋斌,可能不是唯一的凶手。”

我愣住了。

“视频里,不是拍得很清楚吗?”

“视频,是可以剪辑的。”江映说,“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宋斌的计划,很周密。但他为什么要留下那段视频?还藏在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有可能。”江映说,“他故意留下证据,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他在保护一个人。”

保护谁?

那个梦里出现的,模糊的脸。

会是谁?

“还有一件事。”江映说,“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不是宋斌的,也不是于莉的。”

“那是谁的?”

“一个陌生男人。”江映说,“我们在数据库里,没有找到匹配的对象。”

也就是说。

案发当晚,在那个房间里。

除了方静,于莉,宋斌。

还有第四个人。

一个神秘的男人。

他,才是留下关键证据的人。

他,才是方静在梦里,指给我看的人。

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8.那个孩子,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案子,突然变得扑朔迷离。

一个已经被定罪的凶手。

一个神秘的第四人。

还有一个,找不到的孩子。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孩子的外婆。”我说。

这是唯一的线索。

江映通过户籍系统,很快就查到了方静母亲的住址。

在一个很偏远的乡下。

我们决定,亲自去一趟。

李兵对我们重启调查,很不理解。

“案子已经破了,宋斌也认罪了。你们还折腾什么?”

“李队,你不觉得,这个案子,破得太顺利了吗?”江映反问。

李兵语塞。

确实。

从发现视频证据,到宋斌认罪,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是在演戏。

最后,李兵还是同意了。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找不到新的证据,就必须结案。”

我和江映,开着她那辆甲壳虫,去了乡下。

开了五个多小时的山路。

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

方静的家,是村里一栋很旧的砖瓦房。

我们敲了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开了门。

她看到我们,很警惕。

“你们找谁?”

“请问,是方静的母亲吗?”江映问。

老太太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女儿……她……”

“阿姨,我们是警察。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我们进了屋。

屋里很简陋,但很干净。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应该是方静的父亲。

“阿姨,我们想问问,方静的孩子,现在在哪儿?”江映问。

老太太愣住了。

她看着我们,眼神很奇怪。

“孩子?她哪儿来的孩子?”

我和江映,对视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她没有孩子?”

“没有。”老太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跟人跑了。回来的时候,就一个人。街坊邻居都说闲话,她就对外说,自己生了个孩子。其实,都是假的。”

假的?

方静根本没有孩子?

那她邻居说的,外婆接走的孩子,是谁?

那她阳台上晾着的,小孩子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那她订单备注里写的,家里有孩子睡觉,又是在干什么?

这一切,都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

为什么?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编造一个自己有孩子的谎言?

“那她……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男人,来往过?”我问。

“没有。”老太太说,“她自从回来,就没跟什么男人走得近。除了……除了那个经常来看她的小宋。”

小宋。

宋斌。

“除了他呢?有没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人?”江映提示道。

老太太想了很久。

“好像……有一个。”她说,“我见过一两次。开着黑色的车。每次来,都停在村口,不进村。静静就出去,跟他说话。”

“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就记得,那个人,挺有派头的。穿得很好。”

有派头的男人。

开着黑色的车。

这和我梦里,那个模糊的脸,对不上号。

线索,好像断了。

我们跟老太太告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墙角的一个篮子。

篮子里,放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拨浪鼓,小木马。

都很旧了。

“阿姨,这些是……”

“哦,这些啊。”老太太笑了笑,眼神里却全是悲伤,“是静静她弟弟小时候玩的。她弟弟,在她那么大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从那以后,静静这孩子,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弟弟?

我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走到那张黑白照片前。

那个年轻男人的脸。

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忽然,我想起来了。

在宋斌电脑里的那些照片里。

有一张,是方静高中毕业的合影。

照片里,有一个男生,就站在方静旁边。

长得,和这个黑白照片里的男人,有七八分像。

但那个男生,不是宋斌。

“阿姨,方静的毕业照,您这里有吗?”

“有有有。”

老太太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了一本相册。

我找到了那张合影。

我指着那个男生,问老太太。

“这个人,是谁?”

老太太看了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我们家邻居的儿子。叫……叫周浩。”

周浩。

这个名字,很普通。

“他……他跟方静关系很好吗?”

“好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后来,周浩考上了警校。毕业后,就留在城里了。好多年没回来了。”

警校?

我的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劈了下来。

我猛地抬头,看向江映。

她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

周浩。

那个站在方静身边的男生。

那个长得像方静父亲的男生。

那个考上了警校的男生。

他的脸,慢慢地,和审讯室里,那张总是很严肃,眼神很利的国字脸,重合在了一起。

李兵。

9.李队长的茶杯,是空的

李兵,就是周浩。

这个发现,让我们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李兵就是周浩,那他就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他在调查他自己?

监守自盗?

这太荒谬了。

“这只是猜测。”江映在回去的车上说,但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同名同姓,长得像,都有可能。我们不能凭一张照片,就下结论。”

“那死者指甲里的皮屑组织呢?”我说,“DNA比对,不是排除了所有嫌疑人吗?”

“是的。”

“那有没有可能,那个DNA的主人,根本就没有被录入嫌疑人名单?”

江映沉默了。

作为案件的负责人,李兵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把自己,从嫌疑人名单里摘出去。

“我们得拿到他的DNA。”我说,“想办法,拿到他的。”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想法。

李兵是刑侦队长。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拿到他的DNA样本,比登天还难。

一旦被发现,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我来想办法。”江映说,她的眼神,很坚定。

回到市局。

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江映找了个借口,去了李兵的办公室。

“李队,关于方静的案子,还有些细节,想跟你核对一下。”

我躲在门外,心提到了嗓子眼。

办公室里。

江映和李兵在说话。

我听不清内容。

过了大概十分钟,江映出来了。

她对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我们快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江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

里面,是一个一次性的纸杯。

是李兵喝过水的。

“干得漂亮。”我由衷地赞叹。

“别高兴得太早。”江映说,“我现在就拿去做加急比对。你,去找宋斌。”

“找他干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替李兵顶罪。”

我明白了。

宋斌认罪,不是为了保护于莉,也不是因为他疯了。

他是在保护李兵。

为什么?

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我去了看守所。

见到了宋斌。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看到我,他一点也不惊讶。

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

“阿河。”

“别这么叫我。”我打断他,“宋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李兵,是什么关系?”

宋斌的身体,震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宋斌沉默了。

他低着头,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

“他……他是我表哥。”

表哥?

李兵是宋斌的表哥?

“你胡说!”我根本不信,“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当警察的表哥!”

“是真的。”宋斌的声音,很痛苦,“他是我姑姑家的孩子。我姑姑,很早就跟我姑父离婚了,带着他改了嫁。后来,他就改名叫了周浩。我们两家,一直没什么联系。直到……直到几年前,我因为生意上的事,惹了麻烦,才求到他头上。”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次,也是他让你顶罪的?”

宋斌点了点头。

“他答应我,会帮我运作,最多判十年。出来以后,他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就为了钱?”我气得发笑,“你就为了钱,把杀人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不然呢?”宋斌抬起头,眼睛通红,“阿河,你不知道,我家公司,早就出问题了。我欠了一屁股的债。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全家,都得跳楼!”

我无话可说。

为了钱,他可以出卖兄弟,可以替人顶罪。

我认识的那个宋斌,早就死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方静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斌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那个孩子……”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根本就不存在。那是……那是方静的弟弟。”

“她弟弟不是早就淹死了吗?”

“没有。”宋斌摇了摇头,“当年,掉进河里的,其实是方静。她弟弟为了救她,被冲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其实,他被人救了,只是……伤到了脑子,变得有点……不正常。”

“后来呢?”

“后来,他被送到了福利院。方静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弟弟。她拼命赚钱,就是想有一天,能把弟弟接出来,好好照顾他。”

“那……那个假的‘孩子’,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宋斌点头。

“她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弟弟。所以,她就编了一个自己有私生子的谎言。她买小孩子的衣服,玩具,假装家里真的有个孩子。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弟弟,藏在家里。”

藏在家里。

一个智力不正常的成年男人。

被她当成孩子一样,藏在那个小小的,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这……就是方静最大的秘密。

也是她,最深的执念。

我从看守所出来。

接到了江映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急。

“楚河,比对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纸杯上的DNA,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完全吻合!”

真的是他。

李兵,就是周浩,就是那个神秘的第四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还有更糟的。”江映说,“我刚才查了一下李兵最近的动态。他请了长假。今天早上的飞机,准备出国!”

他要跑!

“不能让他跑了!”我对着电话喊。

“来不及了。”江映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从这里到机场,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他的飞机,半小时后就起飞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我们找到了真相,却抓不到凶手。

我不甘心。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

方静的梦。

她在梦里,指着李兵的脸。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知道李兵要跑?

她想告诉我什么?

机场!

对,机场!

“江映,你听我说。”我的语速飞快,“你现在,马上查一下,李兵的航班,目的地是哪里。然后,查一下,从那个目的地,有没有飞回国内的,其他航班。”

“什么意思?”

“调虎离山!”我说,“他也许,根本就没想跑。他只是想把我们引开!”

他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是那个被他藏起来的,方静的弟弟!

他是要去,杀人灭口!

“方静的弟弟,在哪儿?”我问江映。

“我不知道,户籍系统里,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该死!

李兵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我拼命地思考。

福利院。

宋斌说,他弟弟被送到了福利院。

是哪家福利院?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第一次去案发现场,那扇开着的厨房窗户。

我当时以为,是警方疏忽了。

现在想来,也许不是。

那扇窗户,是对着后巷的。

从那里,可以看到什么?

我立刻打车,又一次,去了兰苑小区。

我冲上六楼,撬开了封条,闯了进去。

我跑到厨房,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后巷,垃圾堆,围墙。

没什么特别的。

等等。

围墙外面,是什么?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

那好像是……一个操场。

操场的旁边,有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

楼顶上,有几个红色的字。

“阳光福利院”。

10.他在福利院里,等着我

阳光福利院。

就是这里。

李兵把方静的弟弟,藏在了这里。

他现在,肯定也在这里。

他想赶在警察反应过来之前,处理掉这个唯一的“活口”。

我立刻给江映打电话。

“江映,我知道他在哪儿了!阳光福利院!就在兰苑小区后面!你马上带人过来!”

“你别冲动!等我!”

我挂了电话。

等不了了。

我怕我晚一秒,那个可怜的男人,就会没命。

我从窗户翻出去,顺着管道滑下。

然后,翻过围墙,冲进了福利院。

福利院里,很安静。

好像没什么人。

我冲进那栋白色的小楼。

一楼是活动室,空的。

二楼是宿舍,也空的。

三楼。

三楼的走廊尽头,有一间房,门是开着的。

我听到,里面有声音。

我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过去。

我从门缝里,往里看。

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李兵。

另一个,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缩在墙角,抱着头,浑身发抖。

他的长相,和方静,有几分相似。

他就是方静的弟弟,方源。

“别怕,阿源。”李兵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我觉得恶心,“哥哥带你走,带你去找姐姐。”

他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和视频里,他杀害方静时,用的一模一样。

“不……不……”方源拼命摇头,“姐姐……姐姐说,你是坏人……”

姐姐说的?

方静在死前,已经察觉到了李兵的真面目?

她已经告诉了她弟弟?

“你姐姐,她累了。”李兵一步步逼近,“我送你去陪她,好不好?”

“不要!”

方源突然站起来,想往外跑。

李兵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在地上。

他举起了注射器。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李兵!住手!”

李兵看到我,愣了一下。

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楚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抄起身边的一把椅子,对着他,“你这个畜生!”

李兵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放开方源,站了起来。

他比我高,也比我壮。

常年刑警的生涯,让他身上有股煞气。

“楚河,你很聪明。”他说,“但是,聪明人,通常活不长。”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心里一沉。

我没想到,他会带枪。

“你想干什么?”我强作镇定,“江映已经带人过来了。你跑不掉的。”

“是吗?”李兵笑了,“那在他们来之前,我足够,送你们两个,上路了。”

他慢慢地,扣动了扳机。

我握紧了手里的椅子。

准备跟他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

但不是李兵开的枪。

是他身后。

我看到,李兵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血花。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江映。

她手里,也拿着一把枪。

枪口,还冒着青烟。

她的脸色,很白。

但她的手,很稳。

李兵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11.她说,这才是真相

我从没想过,江映会开枪。

她只是个法医。

后来我才知道,法医,也是警察。

也需要进行射击训练。

而且,她的枪法,很准。

一枪毙命。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

现场被封锁。

我和江映,还有受了惊吓的方源,被带回了市局。

这一次,我不再是嫌疑人。

而是证人。

江映,是功臣。

她因为反应迅速,果断开枪,制服了拒捕的罪犯,受到了嘉奖。

但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我知道,亲手杀死一个人,哪怕是罪犯,对她来说,冲击也很大。

李兵的案子,重新审理。

更多的真相,被挖了出来。

原来,李兵,也就是周浩,他一直深爱着方静。

甚至比宋斌,更早,更偏执。

他从小就生活在父亲家暴的阴影里。

是邻居家的方静,给了他唯一的温暖。

他把方静,当成了自己的女神,自己的信仰。

他努力学习,考上警校,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保护方静。

但是,当他毕业后,回到家乡,却发现,方静未婚先孕。

他觉得,自己的女神,被玷污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开始变得扭曲。

他利用职务之便,一直暗中调查,想找出那个让方静怀孕的男人。

但他什么都没查到。

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存在。

而宋斌,作为他的表弟,和方静的追求者,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恨宋斌,也恨方静。

他觉得,是方静的“不洁”,毁了他的一切。

案发那天晚上。

他其实,一直躲在楼道里。

他看着于莉进去,又看着于莉出来。

然后,他看着宋斌进去。

他本来,是想杀了他们两个的。

但是,当宋斌制服了方静,准备行凶的时候。

李兵进去了。

他阻止了宋斌。

然后,他亲手,杀死了方静。

他要用自己的手,来“净化”他的女神。

他还逼着宋斌,按照他的剧本,去嫁祸我。

他以为,他做的一切,天衣无缝。

但他没想到,方静在和他搏斗的时候,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留下了致命的证据。

他也想不到,方静的执念,会通过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把真相,传递给了我。

所有的事情,都解释通了。

但江映,却给了我一个,最终的,也是最让我震惊的答案。

那天,我们在她的办公室。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

“楚河。”她说,“关于方静,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们,在她的尸体里,检测出了一种特殊的DNA。”

“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她怀孕了。”

我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怀孕了?

“她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是的。”江映说,“而且,根据检测,那个孩子的父亲,DNA和宋斌的,高度吻合。”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不可能……”

宋斌一直说,方静拒绝他。

怎么会……

“没有什么不可能。”江映说,“我们审问了宋斌。他承认了。在案发前一个月,他约方静出去喝酒。然后,他趁方静喝醉,强暴了她。”

宋斌,强暴了方静。

方静,因此怀了孕。

她没有报警。

她选择了沉默。

她只是,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当成是自己那个不存在的“儿子”,来抚养。

但是,李兵,知道了这件事。

他通过监控,知道了方静怀孕了。

也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宋斌。

他彻底疯了。

他觉得,他的女神,被他最看不起的表弟,给玷污了。

所以,他策划了那场谋杀。

他要杀死的,不仅是方静。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要让宋斌,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然后,再让他,背负着另一个男人的罪名,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这,才是最残忍的报复。

这,才是真正的,全部的真相。

12.我的新工作,是她的司机

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伤人。

宋斌,最终被判了死刑。

数罪并罚。

于莉,因为做伪证,包庇罪犯,也被判了几年。

方静的弟弟方源,被送到了专业的康复中心。

据说,他的状态,在慢慢好转。

而我,楚河,一个跑腿的。

因为协助警方,破获了这起大案,还上了报纸。

成了“平民英雄”。

我辞掉了跑腿的工作。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觉得,再骑着那辆小电驴,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夜色里,会想起那个叫方静的女人,和那份加辣的炒米粉。

心里,堵得慌。

我闲了一段时间。

每天,就是在家,睡觉,打游戏。

江映来看过我几次。

给我带些吃的。

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有一天,她来找我。

“楚河,我给你找了个新工作。”

“什么工作?”

“我的司机。”

我愣住了。

“你不是有车吗?”

“我的甲壳虫,空间太小了。放不下我的勘察箱。”她说,“我换了辆SUV。你来给我开。”

“我……”

“工资,比你跑腿高。”她打断我,“五险一金,周末双休。干不干?”

我看着她。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头发上。

给她那张总是很严肃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我笑了。

“干。”

我的新工作,是江映的专属司机。

每天,接她上班,送她下班。

有时候,半夜接到电话,有案子,我也得爬起来,送她去现场。

我成了市局法医中心的常客。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认识我了。

见到我,都开玩笑地叫我“楚哥”。

我和江映,还是话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看卷宗,我在开车。

车里,放着她喜欢的,古典音乐。

那股福尔马林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我已经习惯了。

甚至,觉得有点好闻。

有一天,送她回家。

下车的时候,她忽然回头。

“楚河。”

“嗯?”

“你……还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

“看不见了。”

自从李兵的案子结束,方静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但我再也没有,感应到任何“不正常”的东西。

好像,那种奇怪的能力,随着案子的结束,也一起消失了。

“那就好。”

江映说完,转身,进了楼道。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很安宁。

也许,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我看到的,听到的,都只是巧合。

或者,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一点信号。

而我,和江映,只是恰好,接收到了那个信号。

我发动了车子。

收音机里,传出女主播温柔的声音。

“各位听众,生活,就是由无数的巧合和意外组成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黑暗中,寻找那一点点,人性的光。”

我笑了笑,一脚油门,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前方的路,还很长。

但我的身边,有光。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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